12 耐辛(第3/6页)

“她刚认识你的时候喜欢你吗?”我很不圆滑地问。

博瑞屈看着我,眼神变得扭曲,他的人消失在那暗淡的眼神背后。“比现在喜欢。”他突兀地说,“但那都不重要了。说吧!蜚滋,她对你有什么看法?”

这又是一个难题。我开始讲我们几次碰面的经过,并在我敢说的范围内尽量轻描淡写地带过细节。花园里碰面的那段讲到一半的时候,博瑞屈举起了一只手。

“停。”他静静地说。

我沉默下来。

“如果你为了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傻子而省略一些真相,那么你听起来就会像个白痴。从头再说一次。”

于是我从头再说一次,半点都没瞒他,包括我的举动和夫人的评语。说完后,我等待他下评断,但他只是伸出手摸摸那匹马的鼻子。“有些事情会随时间改变,”最后他终于说,“但有些事情不会。”他叹了口气,“唔,蜚滋,你有种特别的天分,总是会出现在你最应该避开的人面前。我相信这件事一定会造成一些后果,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我就一点概念也没有了。既然这样,担心也没用。我们去看那只捕鼠狗生的小狗崽吧!你说它生了六只?”

“而且六只全活下来了。”我骄傲地说,因为那只母狗向来容易难产。

“希望我们自己也可以活下去。”我们穿过马厩时博瑞屈嘀咕着,但当我惊讶地抬眼瞥向他时,发现他似乎根本不是在对我说话。

“我以为你会知道该避开她的。”切德嘟哝着埋怨我。

我已经两个月没到他房间来了,这不是我期待的招呼方式:“我又不知道她是耐辛夫人。我都惊讶没听到关于她来这里的闲话。”

“她可是极力反对说闲话的。”切德告诉我。他坐在椅子上,坐在生着小火的壁炉前。切德的房间阴冷,而他一直非常怕冷。此外今天晚上他看起来还很疲倦,不知道我没见到他的这几个星期里他是做了什么把自己累成这样,尤其是他的双手,看起来特别老,瘦骨嶙峋、骨节凸起。他啜了口葡萄酒,继续说,“她自有她怪异的方法,来对付那些在她背后谈论她的人。她向来非常坚持保护自己的隐私,这也是她不会是个好王后的原因之一,不过骏骑可不在乎。他娶她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什么政治因素。我想这是他第一次在大事上让他父亲失望,之后他做的每一件事就都不能让黠谋完全满意。”

我坐着,像只一动不动的老鼠。偷溜走过来蹲在我膝上。切德很少这么多话,尤其是在说到皇室家族的事情时,我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断了他的话。

“有时候我想,耐辛身上有某种特质,骏骑本能地知道那是他自己需要的。他是个深思熟虑、有条不紊的人,行事态度总是很正确,总是能清楚地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个有骑士精神的人,小子,他符合这个词里最好的那一层意思。他不会屈服于丑陋的事物或败给心胸狭窄的冲动,这使得他总是散发出一种克制的氛围,所以不了解他的人会认为他很冷淡或者傲慢。”

“然后他认识了这个女孩……她当时还只是个小女孩。她就像蜘蛛网或者海里的浪花一样,与“脚踏实地”这个词毫不相干,她的想法和她说的话总是一下飞到这里、一下飞到那里,期间没有任何停顿,而且还看不出个中有什么关联。我以前光是听她讲话就累得要命,但骏骑却会带着微笑,惊奇地看着她。或许是因为她完全不觉得他有什么好敬畏的,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特别想赢得他。总之,当时有一大堆更适合婚嫁、出身更高贵、头脑更好的贵族小姐都在追求他,他却选了耐辛。而且他当时结婚的时机根本不对,有十几个可能借着通婚来结盟的对象,他娶了她就一切结盟的可能性都没了。他完全没理由选择在那个时候结婚,半点理由都没有。”

“仅仅因为他想娶她。”我说,然后后悔得真想咬自己的舌头,因为切德点了点头,然后稍微晃了晃自己,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的眼睛不再望着火,而是看着我。

“唔,不说那些了。我不会问你是怎么让她这么印象深刻的,也不会问是什么改变了她对你的想法,但她上个星期来找黠谋,要求他承认你是骏骑的儿子和继承人,并且让你接受王子应该接受的教育。”

我一阵晕眩,是墙上的织锦挂毯动了,还是我眼睛花了?

“他当然拒绝了。”切德无情地继续说下去,“他试着向她解释为什么绝对不可能这么做,但她只是不停地说,‘但你是国王啊!对你来说怎么会有做不到的事?’‘贵族绝对不会接受他的,那样会造成内战。而且你想想,把一个完全没有准备的男孩一下子丢进这一切,对他会有什么影响?’他这样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