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7/8页)

然后,我们又目睹了埃及战争、希腊战争、罗马战争,鲜血令人惊骇地染红了地球;我们看见了罗马人对迦太基人的背信弃义,那些勇敢的人所进行的令人作呕的大屠杀场景。我们还看到了恺撒入侵不列颠——“那些野蛮人没有对他进行任何伤害,但战争是因为他要他们的土地,意欲把文明的福音加授给这片土地上残余下来的寡妇和孤儿。”这是撒旦的解释。

然后,基督教诞生了。欧洲的各时代在我们眼前被回顾了一遍,我们看到基督教文化和世俗文明并驾齐驱,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它们所唤醒之处尽留下饥馑、死亡和破坏,以及人类种族的其他此类进步的迹象。”诚如撒旦所观察到的。我们一直都有战争,越来越多的战争,还有进一步席卷整个欧洲、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有时候是为了王室的私人利益,”撒旦说,“有时候是为了镇压一个弱小的民族,但是没有一次战争的侵略者是出于正大光明的目的——在人类种族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战争。”

“现在,”撒旦说,“你们看到了你们直到目前所有过的全部进步了,你们应该承认这种进步可以自圆其说。现在我们可以展示一下未来了。”他让我们看到了更加残忍的屠杀,惨无人道,战争的能量更具有毁灭性,超过了以往我们所看到的。“你们感觉到了,”他说,“你们取得了持续的进步。该隐用大棒子进行了谋杀,希伯来人用标枪和刀剑进行谋杀,希腊人和罗马人增添了防护的装甲、军事组织和统率的艺术;基督徒又增添了枪炮和火药,从现在起几个世纪以后,在杀伤性武器上他们将产生更进一步的致命的结果,所有的人都要承认如果没有基督教文明,战争到头来仍要使用低等的微不足道的家什。”

然后他开始以最无情无义的样子笑了起来,尽管他知道他滔滔不绝的一切已经羞辱和伤害了我们,却仍继续拿人类种族开着玩笑。除了一位天使,没有人会这样行事。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人类受苦根本不算什么;他们根本不懂得苦难是什么,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不止一次,塞皮和我非常谦卑和胆怯地试图转化他,当他对此沉默时,我们把他的沉默当成一种鼓励;然后,他的一席话必定又是令我们失望的,因为他的话表明我们根本没有深刻地说服他,我们的话对于他只是无关痛痒。认识到这一点,叫我们非常难过,然后我们知道了当传教士满怀一厢情愿的希望去传教却看到希望破灭时他的感受会是怎样的。我们把悲伤留给自己,知道现在还不是继续劝说他的时候。

撒旦终于笑完了他那不怀好意的笑。然后他说:“那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进步。在五六千年以后,五六种高级文明已经诞生,繁荣,博得举世的惊叹,然后衰落和消逝。除了最后一种文明,其中还从来没有过一种曾经发明过包罗万象、绰绰有余的杀人办法。为了消灭人类种族最大的野心和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冲突,各种文明都竭尽全力,但是只有基督教文明取得了值得骄傲的胜利。到现在为止的两三个世纪以来,人们已经意识到最有能力的杀戮者都是基督教徒;然后异教徒的世界将学习基督教徒——不是为了学习他们的信仰,而是他们的枪炮。土耳其人和中国人将购买那些枪炮去杀掉传教士和皈依者。”

这时,他的戏院又开始上演好戏了。在两到三个世纪之内,一个接一个的国家从我们眼前漂移而过,形成一个神气活现的队阵,无穷无尽的行列,极度地挣扎着、搏斗着,在血海里跌打滚爬着,战争的浓烟叫人窒息,战旗从浓烟中招展,大炮喷射出红色的火焰,我们总能听到枪炮的雷鸣声和死亡的叫喊声。

“这一切总共意味着什么呢?”撒旦说着,露出他那邪恶的微笑,“根本什么都不意味。你们一无所获。你们总是从进去的地方出来。已经一百万年了,这个种族一直单调乏味地自我繁衍着,单调乏味地重复上演着愚蠢的行为——何时才是尽头呢?没有智者能够猜到。谁能从中受益呢?没有人能,除了一帮卑鄙篡夺权位的鄙视你们的王公贵族——如果你们接触他们,就会感到自己被玷污了;如果你们有事情要提出,就会被劈头盖脸地关在门外;你们为他们受奴役,为之打仗,为之卖命,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你们永久的冒犯,而你们却不敢言怒;他们是靠你们的施舍圈养起来的乞丐,却对你们颐指气使,就像施主对待乞丐;他们用主人对奴隶的语气跟你们讲话,而你们要用奴隶对主人的语气来回答;他们被你们不仅在口头上而且发自内心地尊重——如果你们有心——你们却因此而鄙视自己。第一个人类,你们种族的始祖,就是一个伪君子和懦夫,至今人类的这些品质还没有消退,还在朝这个方向上发展着;这是所有的文明赖以建立的基础。为它们的永恒干杯吧!为他们的繁衍壮大干杯!为——”说着他看了看我们的脸色,看我们被伤害到什么程度,然后他中断了简短的宣判,停止了笑声,他的态度改变了。他温柔地说:“不,我们还是为彼此的健康干杯吧,让文明随它去吧。通过一个尘缘意念,酒就会从空中飞到我们手中,那酒非常美妙足以拿来敬酒;把空酒杯抛开吧,让我们来喝这一杯,这里面的酒从前还从未造访过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