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门诺尔沦亡史(第10/11页)

西方主宰的大鹰在日暮时分来临,它们列阵在天,仿佛预备开战,前进的行列远不见尾,翅膀随着飞近越张越宽,攫住了天空。整个西方在群鹰背后燃烧得一片赤红,它们在天空下闪着炽烈的光芒,仿佛一团团狂怒的火焰,整个努门诺尔像是被闷烧的火照亮。人们望向同伴的面孔,只见他们似乎个个怒得满脸通红。

于是,阿尔-法拉宗铁了心肠,登上巨舰“海上城堡”阿尔卡龙达斯{Alcarondas,昆雅语。17。}。这条金黑两色的船拥有诸多划桨与桅杆,船上设有阿尔-法拉宗的宝座。他穿上全副盔甲,戴上王冠,命人升起旗帜,下令全军拔锚开航。努门诺尔的号角在这一刻万声齐发,胜过雷响。

就这样,努门诺尔的舰队顶着西方的威胁出发了。海上几乎无风,但他们挥舞着皮鞭,驱使众多强壮的奴隶奋力划桨。太阳完全沉落,天地间一片死寂。黑暗笼罩了陆地,大海静止,与此同时,世界等候着未知的命运降临。舰队慢慢驶出了港边观望者的视野,船上的灯火一一逝去,黑夜吞噬了他们。到了早晨,他们已经不见踪影。因夜里一阵从东方刮来的强风将他们往前吹送,他们打破了维拉的禁令,驶入了禁止的海域,向永生不死者宣战,要从维拉手中夺过世界范围之内的永恒生命。

阿尔-法拉宗的舰队横过汪洋深海,包围了阿瓦隆尼与埃瑞西亚全岛,埃尔达感到悲伤,因努门诺尔的船舰遮断了落日的光辉。最后,阿尔-法拉宗直抵“蒙福之地”阿门洲与维林诺的海岸。天地仍然一片死寂,命运悬于一线。因为,阿尔-法拉宗到头来心生动摇,几乎就要掉头回去。他望向那片寂然无声的海岸,看见闪亮的塔尼魁提尔山,比雪更白,比死更冷,沉默,不变,可畏如同伊露维塔光芒的投影,那时,他内心升起了疑虑。但是,骄傲如今主宰了他,他终于还是下船,踏上海岸,宣布如果没人敢来迎战,这块地就属于他了。一支威武的努门诺尔大军开到图娜山丘周围扎营,彼时埃尔达已经全部逃走了。

于是,曼威在塔尼魁提尔高山上呼求伊露维塔,众维拉在这一刻放下了他们对阿尔达的治理权。伊露维塔展现了祂的力量,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努门诺尔与不死之地之间的大海裂开了一道庞大的缝隙,海水急泻而下,这片巨大瀑布所形成的喧嚣与迷雾直冲上天,世界为之震动。努门诺尔的整支舰队都坠入深渊{abyss,该词的另一个解释是“地狱”。},尽数淹没,永远被吞灭了。踏上阿门洲的国王阿尔-法拉宗与他麾下的凡人将士则被崩塌的山峦活埋,据说他们被囚在那里的“被遗忘者之穴”中,直到“末日决战”与“审判之日”来临。

同时,阿门洲和埃尔达生活的埃瑞西亚岛都被永远挪往人类无法到达之处。而“赠礼之地”安多尔,诸王统治的努门诺尔,埃雅仁迪尔之星的埃兰娜,也被彻底毁灭了。因它就在那道庞大的裂罅以东,地基崩塌,坠入黑暗,永远消失。对那段未沾染邪恶的时光的回忆,如今在大地上不复存在了。伊露维塔将中洲西边的大海与东边的“空旷之地”弯转{如此一来,平面的世界就成了球形。},另外又有许多新地新海被造出来。但世界缩小了,因为维林诺与埃瑞西亚被挪出世界,移入了隐藏事物之域。

这场劫难在众人未曾料到的时刻来临,那时舰队已经离港三十九天。突然间,美尼尔塔玛山喷出大火,狂风大作,大地怒吼,天空摇晃,群山滑动,努门诺尔与其上所有的孩童、妇人、少女以及高傲的贵族女子,一同沉入大海,它所有的花园、殿堂、高塔,陵墓与财富,绘画与雕塑,珠宝与绫罗绸缎,音乐与欢声笑语,以及智慧与学问,全都永远消失了。最后,碧绿冰冷的如山巨浪喷吐着白沫攀上大地,吞噬了比白银、象牙、珍珠更美的王后塔尔-弥瑞尔。她拼命想要爬上陡峭的美尼尔塔玛山前往圣地,但是太迟了,大水追赶上来漫过她,她的惨叫消失在呼啸的狂风中。

但是,无论阿门迪尔是否真的抵达了维林诺,曼威是否倾听了他的祈求,埃兰迪尔跟他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子民都因着维拉的恩典,逃过了那日的毁灭。埃兰迪尔拒绝了国王发兵参战的召唤,一直待在罗门娜。他也逃过了索隆派来捉拿他的士兵,躲过了被拉到神庙去烧死的命运。他上了船,远离海岸,泊在大海上等待。当大海裂开将一切吞落深渊,他因隔着努门诺尔岛而逃过了第一场巨变,接着,他又躲过了第一波猛烈的风暴。但是,当滔天巨浪涌上陆地,努门诺尔岛崩塌,他本来可能也被淹没,并且觉得死去反倒不那么悲伤,因死亡的悲伤绝不可能比那天的失落与深切哀痛更加辛酸苦涩。但一阵从西方呼啸而来的狂风吹向他,猛烈程度超过任何人类所知,他的船队被扫去了远方。狂风撕裂了他们的帆,折断了他们的桅杆,这群不幸的人像大水中的稻草一般,被狂风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