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揪抨玉子忧唐僧 清风晓月遁玄虚

垂涎僧宝,住持强拉唐三藏下围棋博彩..出师不利,知客又献“美人计”引唐僧上钩..

巨说唐僧师徒过了伊昌国,风餐露宿,一意西行。这一日夕阳西下时,隐约闻前方山林晚钟噌吰,又望见朱墙透迤,殿阁矗峙,沐着晚照。唐僧道:

“悟空,今宵有处安身也!”行者手搭凉棚,觑着道:“果是一座梵宇,门额上题着‘烂柯寺’——想是那庙里和尚善奔?”三藏笑道:“倒也未必。

或许是此地也有类似中上‘烂柯’之传说,被寺主拈来作为寺名!”

三藏与行者说着活,走近寺院。唐僧下马;行者上前,叩响山门。便听吱呀一声,闪出一个门头僧。互致礼毕,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皇帝差往西天的取经僧人,适值日暮,盼借宝刹落脚,明晨赶路!”门僧即启山门,引唐僧师徒去见知客。知客遂安置师徒两个云水堂安歇。

行者将师父的行李、锡杖挂在壁钩上,忽闻知客道:“寒寺格守法规,过午不食,只有清茶一盏敬客,万请海涵!”唐僧忙念佛、口称“聒噪”!

一霎,小沙弥奉上两盖碗香茗。时天已现黑影,知客吩咐“掌灯”,小沙弥应声去了。知客才要告辞,却见壁上一团霞光,闪烁生辉,不觉一愣。上前一步,见不过是唐僧的一个包袱、一根锡杖挂在壁牙上。忍不住道:“唐长老携何宝物,果真使‘蓬荜增辉’?”三藏如实道:“也无甚稀罕,不过是吾皇赐的几件法器。这根‘拐杖子’、包袱里还有顶毗卢帽,一具袈裟、一只化缘用的金钵盂,如此而已。”

知客赞了几声,即辞别出了禅房。路上遇见小沙弥取火而来,一把夺过,弃地踏灭,径往方丈室。那住持正在室内把玩一颗摩尼宝珠——那宝珠在黑暗中亮若灯炬,是前些时谋害一云游僧人所得——见知客匆匆进门,兀自玩那明珠,也不言语。知客陷笑道:“大师,有桩好生意!”住持瞥知客一眼,似信非信。知客附耳说了几句。住持一愣,“所言是真?”知客道:“大师可去彼一睹,便知底端!”那老和尚便收起宝珠,随知客去云水堂。

行者自知客走后,便让师父吃茶。说道:“师父,适间老孙瞧那知客僧目中有贪欲之色,恐怕这几件宝物要给咱添些麻烦。”

三藏口上道:“悟空不可乱说!”心中也不免嘀咕。

忽见外头两盏灯宠来至门首,知客引一老僧人进来,道:“此乃本院住持玄虚法帅。”三藏见玄虚骨胳清奇,长髯飘逸,披黄袈裟,持百转珠,自是不俗,慌忙施礼问候。玄虚道:“闻唐长老有几件御赐法器,可否借老衲一饱眼福?”唐僧道:“法师不惧污眼,但看无妨!”那玄虚先看锡杖,见镶金嵌银,连声夸好。三藏又令行昔解开包袱,玄虚瞪大眼,将七宝毗卢帽、百宝袈裟、紫金钵盂,细细审看半晌。那僧帽、袈裟上的红宝石、蓝宝石、绿松石、孔雀石、翡翠、玛瑙、碧玺、水晶..把那老和尚的眼都耀花了!

啧啧称赞,口水流了二尺长。

行者见状,开口道:“法师,俺们却要睡觉哩!”不由分说,将宝物收了。那玄虚道:“天不过戊牌时辰,睡也忒早!”行者道:

“腹中空空,睡着了便忘了讥饿!”玄虚即令掌上灯烛,排上果品点心,请唐僧师徒享用。三藏道:“贫僧向时坐掸,曾七日不食。

一餐不食算甚,不饥,不饥!”行者笑道:“老孙七年不食,也不饿!

只是俺师徒俩风尘仆仆来到贵刹,却无果品款待,只奉两盏清水,也忒薄气不是!”玄虚道:“孙长老果然言语尖刻!”行者冷笑道:“不仅如此,还行为刁钻哩!法师自要当心!”唐僧见玄虚尴尬,道:“悟空,休得无礼!”

行者做个鬼脸,闪在师父身后不作声了。

玄虚便亲自奉果与三藏品尝,一厢与三藏扯话儿。问起大唐官制,三藏竟也知晓,答道:“那皇帝之下有三省六部,三省是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分设中书令二人、侍中二人及左右仆射,均为宰相。尚书省又辖六部—

—吏、户、礼、兵、刑、工..全国分为十道、三百五十八州府、一千五百余县邑,由吏部选授按察使、太守、县令。”

那玄虚听得津津有味。行者忍不住道:“法师为何对世俗之事这般热心?”说得玄虚面红耳赤。唐僧道:“你便不作声也不能把你当哑巴卖了!”

遂撵行者道:“且去马厩看看有无蚊虫叮咬白马!若有,寻把艾蒿与它熏熏!”

行者道:“师父嫌俺多说了,故此支使走也!”众皆笑。

玄虚见行者去了,盯着三藏,细细打量,猛然抚掌道:“无怪老僧与法师一见如故,哎呀,我思想起来了!——三百年前,你我同为观音菩萨的声闻弟子!咱们两个,情同手足,晨昏相伴,余暇时还时常对奔,互有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