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完佛旨文殊化悟能 护门风太公害牡丹

朱贵原是天蓬下凡,叫文殊化成猪精,令他等候取经人..不耐岳父见嫌,悟能外出识牡丹,两个如烈火干柴..

且说那一年蟠桃会上,天蓬元帅因与嫦娥幽会,东窗事发,吃了三百棍,被贬下天界,投在西牛贺州福陵山下一户姓朱的人家。家中有半顷田亩,一处山林,父耕母织,家道殷实,只是膝下空空——求神辉佛,老年得子,自是珍贵,取名朱贵,视作掌上明珠。

那朱贵一年年长大,至十八岁,长得魁梧英俊,人见人爱。他也不习诗书,不务稼穑,只终日想出家修行。父母不允,便偷跑下山。寻座道观,缠着道长,死活要修持。人家见他诚恳,收下他。焉知没几日,他又嫌太清苦,越墙逃出道观。却又没脸回家,便给人家打短工混日子。忽一日闻知家乡闹水灾,死了不少人。赶回家一瞧,家没了!原来几日前下大雨,山洪暴发,将他家的出产山林俱冲毁了,房舍也压塌了,父母无一幸免。朱贵变卖了劫后家产,葬了双亲,也没剩几两银子,揣在腰里,四乡里转悠,给人家犁田耙地,收麦割豆。干百家活,吃百家饭,倒也自在。

这一日走到山南高老庄,见一女子在溪边掐花儿玩。那女孩子穿水红衣,束淡青裙,玉簪儿在云鬟上打秋千儿,婷婷娉娉,煞是动人。朱贵越看越顺眼,呆呆愣住了。那女孩儿怀抱野花转过身子,见朱贵木痴痴,嫣然一笑。

朱贵痴心:“若得这女子为妻,一生足也!”笑嘻嘻正要套近乎,对面树林里一个女孩叫道:“杏花,你家的猪跑了,你爹叫你快去找!”杏花一听,着起急来,丢下花便跑。朱贵一怔,去追杏花。杏花道:”你这人真怪,跟着俺跑甚!”朱贵道:“帮姐姐找猪呀!”杏花道:“找便找,却无工钱!”

朱贵乐颠颠道:“能给姐姐效力,情愿倒贴几钱银子!”杏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心说:“世上还有这般傻子哩!”

朱贵帮杏花寻到猪,又帮着赶回家。杏花爹一眼便相中了朱贵忠厚老实,雇他做佣客。朱贵是个好庄稼把式,又肯下力。每日天一亮就下地,天擦黑才收工。晌午头杏花给他送饭。日久熟了,两个便以兄妹相称,无话不说。

一日在青纱帐里,朱贵吃罢了饭,摘一朵野花插在杏花鬓上。杏花在溪水里照照影像说:“戴花做甚,又不是新娘子!”朱贵嘿嘿笑道:“妹子思嫁哩?”杏花飞红了脸骂他“半吊子”,生气不理人。朱贵自觉无趣,叹口气道:“收了秋,没甚活计,哥该走了。”杏花蓦地掉下泪来。朱贵心慌,摇她肩道:“妹子哭甚?”杏花偎在他怀里还是哭,朱贸忽地明白,大喜,趁机搂紧人家,好言劝慰:“哥是逗你的,哥哪儿也不去。”杏花便使小拳头捶他。朱贵兴起,便给她个嘴儿。杏花起初还嗔着:“你坏儿!”尝着甜头便随朱贵亲。那朱贵得才进尺,猴急去摸杏花那翘翘的奶子,恣得杏花格格笑。再往下杏花便不依了,紧护着说:“你先娶了俺才行!”朱贵道:“只要你爹不嫌贫爱富,哥巴不得哩——情愿倒插门儿!”

秋后,朱贵便入赘杏花家为婿。小两口儿恩恩爱爱过了二年。一日,杏花觉有了身孕,告知未贵,夫妻喜悦,情意愈笃。

正逢夏日,这日向晚,朱贵干了一天活,浑身脏兮兮的,去林间溪流洗浴。洗罢,月亮东升,林间一片银亮。朱贵拾掇衣物,刚要回家,骤然间沙沙沙沙,天降下一阵花雨,霎时花瓣满地,异香扑鼻。朱贵正诧异,忽见一个仙子,自天空翩蹑落下,却扛着一只九齿耙儿。那仙女收敛云步,来到朱贵面前,开口道:“天蓬元帅,别来无恙?”

朱贵见仙子容光焕发,美如蝉娟,目眩神迷,结结巴巴道:“神仙姐姐从何处来?”仙子笑道:“我乃月宫嫦娥,元帅原来不认得了?”朱贵摇头。

嫦娥含疚道:“你前世为琼宫天蓬元帅,因王母圣诞,你我均吃了酒,私自幽会,被人撞见。小仙为保全名节,将过愆一古脑俱推到元帅身上,害得元帅贬滴尘世。屈指算来,不过二十几日,不料元帅已又是堂堂须眉汉子了!”

朱贵听了,如梦方醒,叹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如个人神路殊,姐姐又下界来做甚呢!”嫦娥泣道:“元帅遭贬后,妾时时责疚,不能释怀。

今日觑个空儿来会元帅,一来偿还风月之债,二来将向时遗在寒舍兵器归还元帅。”遂把铁耙递给未贵。朱贵接过,涨红了脸拿不住,丢地下,喘个不停。苦笑道:“凡夫俗子,要这仙物做甚!”嫦娥道:“无妨,待小仙授与你些道法,不但能使得这耙儿,还能役神驱鬼,霞举飞升哩!”朱贵道:“只不晓得要修行儿年才能得道?”嫦娥笑道:“只在今夕矣!——你且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