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之目]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③(第2/44页)

老师“叽叽叽”地笑着。

“沼上,你的长考也太多了吧?明明是为了解闷才玩的,怎么变成只有我一个人闷得要死?”

这话多教人恼怒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就算输了,也不必拿那么恐怖的眼神瞪人吧?真没肚量。好啦,快放弃吧。”

“我,我说啊……”

我不是因为输了才生气。

我是看不顺眼这家伙下将棋的方法。一刻也不安静,动不动就站起来,每次站起来不是撞翻茶,就是跌倒撞到小腿。碰到关键时刻,就跑去厕所不回来。人家在思考的时候故意提起无关的话题,分散对手的注意力。以为要下了,手又缩回去,以为缩回去了,又伸手下子,还趁着我看别的地方的时候偷偷把子下在不显眼的地方。自己占得优势,就哼起下流的歌来。

旁边就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呢。

真是有毛病。这个木头人明明不上酒家也不逛花街,却不晓得从哪儿学来的,有时候会大声唱起不堪入耳的猥亵歌曲。

我思考着下一步棋,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坐在窗边的富美会不会红着脸跑掉。

——实在是,你有一点羞耻心好不好?

我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啊啊,好闲哦。你思考的时间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我来读个书好了。啊,就是连书都没得读,才会开始下棋的嘛。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喂,沼上,我说沼上啊。”

“吵死人了啦。”

“你每次只要陷入劣势,就会生气呢。真没修养呢。喂,喂,我说喂呢。”

“不要喂来喂去的!”

我爆发了。

“你到底是怎样啦,从刚才就一直那样分散人家的注意力!”

“我又没怎样。”

“还说没怎样,老师,你就不能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吗?”

“什么?我什么时候犯规了吗?我耍老千了吗?我又没有任何不正当行为。我的棋子没有特别多,也没有趁你不注意时偷下啊。”

“是没有,可是……”

“我总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啊。”老师说。

“你堂堂的只有体格而已吧。一下子要上厕所,一下说喉咙渴,啰里啰嗦些有的没的,分散人家注意力。你也替陪你下棋的我想想好吗?就算没有耍老千,这也太卑鄙了!”

“卑鄙?沼上,卑鄙这一手啊,并不算犯规啊。”

老师这么说。

的确是这样没错。露骨的犯规并不叫卑鄙。

相较起犯规,违反伦理和道德的行为才叫卑鄙。虽然没有抵触规则,但做出令人觉得不妥的行为——违反不成文的默契的行为,就会被视为卑鄙。

换言之……

“就算没有犯规,卑鄙就是卑鄙啊。”

“这是策略,好吗?策略。”老师耍赖说,“如果规定对弈的时候不能上厕所和喝茶,我就不上厕所也不喝茶。可是又没这种规定。既然这样符合规定,我要做什么都没道理受你责备吧?”

“哼。那你那飞车 [63]是怎么回事?”

“就飞车啊。我在上半场从你那里抢过来的棋子,现在正要用它吃掉你的王啊。”

“那个飞车直到刚才还摆在这棋盘边上不是吗?我一直以为那是守在那里的棋子,可是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突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这不是作假吗?”

“你这话太失礼了吧?”老师挺出肚子,“我把它从你那里吃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摆在这里,就这样忘记了而已。如果我是故意的,那就是犯规,可是我完全没发现,那也无可奈何吧?快到终盘的时候,我想起我应该吃到过一个飞车,仔细一看,它就摆在角落。噢,找到了,所以我把它放回到这里来,这样哪里不对了?”

“当然不对了,这根本是耍诈!”

“什么卑鄙、耍诈,把人说得这么难听。富美小姐就在旁边,你不要这样随便中伤辱骂别人好吗?”

“难听?你的歌才让富美小姐听了恶心吧。”

“歌?”

“在人前唱那种下流的歌曲,你的人格才会遭到质疑呢。”

“我不记得我唱过什么歌,”老师说,“是你唱的吧?”

——就是这样。

老师一定是无意识地哼歌的。他不记得了吧。这就像没喝酒却烂醉一样。歌的内容会那么下流幼稚,一定也是因为是发自他的意识最深层吧。这家伙真的教人伤透脑筋。明明拥有那么渊博的知识,但除了考察妖怪的时候之外,都只是个可恶的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