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62/64页)

一阵微风卷起尘土,又把它们放下。空气变得闷热沉重,所有东西都凝在其中,就像果酱里的苍蝇。

克鲁利扭过头,看到亚茨拉菲尔惊恐的表情。

“但已经结束了。”他说,“不可能现在发生!那……那件事,正确的时机什么的,都已经过去了!结束了!”

地面开始颤动。声响仿佛一辆地铁驶过,但这下面没有地铁。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准备钻出地面。

克鲁利发疯似的摸索着换挡器。

“这不是别西卜!”他大声吼道,试图压过风声,“是他。他父亲!这不是末日之战,而是私事。启动啊,你这该死的玩意儿!”

安娜丝玛和牛顿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摇,把他们扔在跳动的混凝土地面上。黄烟从裂缝中升起。

“感觉像个火山口!”牛顿喊道,“怎么回事?”

“不管是什么东西,显然特别生气。”安娜丝玛说。

在吉普车里,克鲁利不住咒骂。亚茨拉菲尔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肩头。

“这里还有人类。”他说。

“对。”克鲁利说,“还有我。”

“我是说,咱们不能把他们卷进来。”

“哦,那么……”克鲁利很快把嘴闭上。

“我是说,你仔细考虑一下。咱们已经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了。你和我。这些年来。考虑到这样那样的事情。”

“咱们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克鲁利嘟囔道。

“对。那又怎样?历史上很多人都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看看他们惹下多大的麻烦吧。”

“你不是真想说,咱们应该试着阻止他吧?”

“你还能失去什么?”

克鲁利刚要开口反驳,就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了。所有能失去的东西,他都已失去。考虑到他已经招惹上的麻烦,谁都不可能再加大惩罚的力度了。克鲁利最终感到自由。

他往椅子底下摸了摸,发现一根轮胎撬棍。它没什么用处,但话说回来,什么东西都没用。实际上,如果拿着像样的武器面对撒旦,情况会可怕得多。它也许会让你抱有一丝希望,那只会更糟。

亚茨拉菲尔捡起战争丢下的长剑,若有所思地掂了掂分量。

“上帝啊,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用过这玩意儿了。”他嘟囔道。

“大概六千年。”克鲁利说。

“没错。”天使说,“毫无疑问,那是多好的日子啊。过去的好时光。”

“算不上。”克鲁利说。轰鸣声越来越大。

“那年月,人们知道好歹。”亚茨拉菲尔沉浸在回忆中。

“哦,是的。回想起来,也没错。”

“啊。是的。捣的乱太多了?”

“是啊。”

亚茨拉菲尔举起长剑。只听“砰”的一声,它像镁条似的冒出火焰。

“只要你学会了该怎么做,就永远不会忘记。”他说。

天使冲克鲁利笑了笑。

“我只想说,”他说,“如果咱们不能幸免,那么……我知道,在你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丝善良的火花。”

“说得好。”克鲁利讥讽地说,“真让我感动啊。”

亚茨拉菲尔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

克鲁利把它握住。

“有缘再见。”他说,“对了……亚茨拉菲尔?”

“嗯。”

“记住我这句话。我也知道,在你内心深处,你就是个讨人喜欢的混球。”

一阵刮蹭声响起,他们被某个矮小的动态物体挤开。它是沙德维尔,正果决地挥舞着雷电枪。

“俺不信任侬。侬们俩娘娘腔南蛮子,估计连酒桶里的瘸腿老鼠都对付不了。”他说,“咱跟谁儿打?”

“撒旦本尊。”亚茨拉菲尔言简意赅地说。

沙德维尔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他把枪放下,摘下帽子,露出所有街巷斗士都熟识乃至惧怕的额头。

“一猜就是。”他说,“这么着,俺用手就中。”

牛顿和安娜丝玛看着三个人晃晃悠悠离开吉普车。沙德维尔走在中间,他们看起来像个艺术体的W。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去?”牛顿说,“他们……他们是怎么回事?”

亚茨拉菲尔和克鲁利的大衣沿接缝撕裂。如果你必须离去,那最好是以真身上路。洁白的羽翼伸向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