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38/64页)

沙德维尔扛着雷电枪走回房间,惊诧地盯着特蕾西夫人。

“我不知道你在看些什么,沙德维尔先生。”她说,“车就停在楼下路边。”她把头盔递给中士,“你得戴上头盔。这是法律。我想一辆轻型摩托车应该不允许载三个人,就算其中两个,呃,是同一人。但这是紧急情况。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有危险,只要紧紧抓住我就行了。”她笑了笑又说,“很有趣,不是吗?”

沙德维尔脸色发白,小声嘟囔一句,随后把绿头盔戴好。

“你在嘀咕什么,沙德维尔先生?”特蕾西夫人瞪着他说。

“俺说,愿魔鬼用利铲把你的肚子削掉。”沙德维尔说。

“粗话就到此为止吧,沙德维尔先生。”特蕾西夫人把他推到门厅,走出房门,来到伏尾区主干道,一辆老旧的小摩托车正等着他们俩。哦,应该说是他们仨。

大货车封锁了道路。波纹状钢封锁了道路。三十英尺高的鱼堆封锁了道路。这是警长平生所见的最有效的道路封锁。

大雨也在添乱。

“知道推土机什么时候能到吗?”他冲对讲机喊道。

“我们噼里啪啦会尽快噼里啪啦。”对方说。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揪自己的裤腿,赶忙低头向下看去。

“龙虾?”他先是一蹦,又是一跳,最后落在警车顶上,“龙虾。”他重复道。附近有三十多只龙虾,某些身长超过两英尺。大多数正沿着车道爬行,有六七只停下来观察着警车。

“出了什么事,警长?”正在隔离墩旁给卡车司机做笔录的警员问道。

“我只是不喜欢龙虾。”警长闭着眼睛严肃地说,“会让我起疹子。那么多腿。我就在这儿坐会儿,等它们都走了你跟我说一声。”

他坐在雨中的车顶上,感觉屁股底下湿了一片。

一阵低沉的呼啸声传来。打雷?不。这声音持续不断,而且逐渐靠近。摩托车。警长睁开一只眼。

基督耶稣!

有四个人正向这边驶来,速度绝对超过一百。他正要爬下车,冲他们挥手、向他们喊叫。但这四个人已经开了过去,径直驶向底朝天的大卡车。

警长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又闭上眼,等待撞击声。警长能听到他们迅速靠近,接着:

嗖。

嗖。

嗖。

一个声音在他脑袋里响起,我会赶上你们的。

(“你们看见了吗?”特别酷的人问,“他们飞过去了!”

“见他妈的鬼。”重度伤害说,“他们能办到,咱们也行!”)

警长睁开眼,扭头望向警员,嘴张得老大。

警员说:“他们、他们的确、他们飞……”

砰。砰。砰。

噗。

又是一场鱼雨,不过这次持续时间很短,而且也很容易解释。一条套在皮夹克里的胳膊在一大堆鱼下面无力地挥舞着。一个摩托轮子正绝望地转动。

那是迷迷糊糊的油泥。他刚想到,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比法国人更可恨,那就是被鱼埋到脖子,感觉上还断了条腿。他真是恨死这玩意儿了。

他想跟重度伤害说一声自己的新角色,但又不能移动。某种又湿又滑的东西正顺着袖子往上钻。

后来,当人们把他从鱼堆里揪出来时,油泥看到另外三名车手,毯子遮住了他们的头。他意识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怪不得他们没出现在猪粪总在唠叨的那本《启示录》里。他们的公路之旅到此为止了。

油泥嘟囔着什么。警长探过身来。“别说话,孩子。”他说,“救护车马上就到。”

“听着,”油泥嘶哑地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天启四骑士……他们真操蛋,四个都是。”

“他神志不清了。”警长说。

“别他妈胡扯。我是被鱼埋住的人。”油泥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伦敦的交通系统比人们想象中要复杂数百倍。

无论天使还是恶魔,都与此事无关。它主要跟地理学、历史学和建筑学有关。

交通系统通常是为了给人们提供便利,不过所有人都不相信。

伦敦不是为机动车设计的。话说回来,它就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它就这么诞生了。问题也由此出现,而解决方案又会引发新的问题,在五年、十年或者一百年后对人们造成困扰。

最近的解决方案是M25公路:大致成环形绕城一周的高速路。到目前为止问题都很普通:比方说还没完工就被荒废,或者超级堵车长龙最终套成了圈,诸如此类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