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让李家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第4/14页)

“我当然不是随口一问。在长江运河水道上,衙门口多得很,一向是各管一摊。比方说水师营管的是捕盗追匪,至于缉私嘛,一向是漕运总督衙门的事儿。他们人手不够,可以给两江总督衙门行文,请调水师营来帮忙。”

“缉私”两字一入耳,古平原已是警觉得双目炯炯,聚精会神地望着橹子爷。

“这一个多月,江上漕帮的船多了好几倍。漕粮未下,他们急什么?而且往往是不到码头就泊在荒郊野岸,偶尔一问,都说是上岸方便,他娘的,哪就那么多屎尿,总要停船方便。”

常玉儿在屏风后听他说得不雅,脸上一红,可是知道这都是要紧话,与盐店近来的生意必定大有关系。

“时间长了,咱们当然要在意,发觉他们是在贩卖私盐,这量可不少啊。”橹子爷晃晃脑袋,“其实前些日子也有过一回大批贩卖私盐的事儿。听说是京商的李老爷为了整一个叫王天贵的人,特意把盐场的官盐当私盐卖。这个姓王的跟咱们素无往来又没交情,既然该管的漕运衙门都睁一眼闭一眼,咱们当然也就懒得去操那份心。”

可是这次不一样,古平原在同庆楼拿了京商一半盐店的事儿,随着那潘老板的家丑奇事已经传得通省皆知。橹子爷很佩服古平原这个人,担心李万堂故技重施,又来整他,于是吩咐手下多多留心。“这小子叫冯成,是我前年收的徒弟,好歹也赶上了江宁大捷,叙功补了个从九品的巡检,这次的事儿他很出力。”橹子爷转过头去,“你给古东家说说吧。”

“是。”冯成口齿有些不清楚,说话口不关风,但是讲起事情来句句分明,很有条理。据他所说,这批盐都是从李钦管的店铺里运出来的,专往古平原的盐店地盘来销,而且行踪很是诡秘,他偷偷跟了几次,才摸清了他们用小船走水路枝杈贩运私盐的路线。

“真是辛苦冯兄弟了。”古平原很是承情,连连致意。

“事情弄清楚了,你的生意之所以做得不好,是因为老百姓喜欢买私盐,当然官盐就乏人问津了。这一招已经整垮了那个姓王的,现在又要拿来整你了。古东家,你可有何应对之策?”橹子爷关心地问。

“这倒难办了。”古平原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难办,报官抓他呗!那小王八蛋李钦敢玩阴的,老子非捏出他的牛黄狗宝不可。”刘黑塔站起身瞪着眼睛说。

橹子爷摇摇头:“我们眼睁睁看着,好几次了漕运衙门的兵上了漕帮的船,转了一圈就又走了,这分明是事先打好了招呼。报官没用的。”

古平原点点头,当初在镇江与江泰办交涉时,他亲耳听到白依梅说漕运总督吴棠答应了,今后漕帮走私时可以大开方便之门,看来如今是兑现了。

“上一次对付陈大户,你不是请漕帮的人把船上的水手都吓走了吗。看样子你和江泰有点交情,何不去找他,让他放你一马。”橹子爷出了个主意。

“我就是想到江泰才为难。他老病侵身,已然无力约束手下,要是再去找他,借着帮主的权力硬压着不让走私贩盐,那么必然大损帮中利益,他这个帮主可就难当了。我不能为了自己方便,而让人家不便。”

橹子爷一拍大腿:“古东家,你这人真是没话说,仁义!可是自己这头儿,也不能不顾啊。”

“那是自然。”说了一会话,古平原已经想好了对策,“橹子爷,这事儿还得请水师营的弟兄帮忙。我打算来个先兵后礼,请水师营先把这批私盐拦住,然后我再去漕帮赔礼请罪,漕帮该得的好处我一定给到。江泰既然事前不知,事后也就不会有人怪他。至于兄弟们这一次出队的钱,我按月例银子给大家发。”

“嘿嘿,出一次队得一个月的银子,这是古东家挑我们发财。别看水师营不管缉私,到时候就硬是说搜军火,先把私盐扣下来,让他们拿盐票来领,谅他们也没有。”

“那就一言为定。”古平原笑着起身,送橹子爷出去时,拿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谢他,又给了冯成一百两的酬谢。等人走了,刘黑塔从门缝底下捡到一张银票,一看正是古平原方才塞给冯成的那一百两。

“来了。”橹子爷将声音压得极低,指着远处草荡中一点若隐若现的灯光。

要不是他这么一指,古平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仔细凝神看过去,才发觉这星星一点。

“头船上打了一盏灯,后面至少跟着十条船。”橹子爷有经验,将手左右一摆,水师营的几条船立时布了个口袋阵,就等着漕帮的船来钻。

漕帮的走私船一个月来畅通无阻,漕运总督衙门不来干涉,其余衙门更是无权过问。当然走私贩盐毕竟大犯律条,谁都不敢大张旗鼓,依旧是照着当初通海帮帮主徐继成的那条路子,夜行晓宿。虽然他们还是小心谨慎,但是毕竟往来几十趟都没出事,防备的心早就懈了,更是没提防水师营会在这种偏僻水道设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