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让李家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第6/14页)

李钦当日赌气离开,想来想去还是要用走私的方法,既能谋利又能打击古平原,何乐而不为,所以他瞒着李万堂找到了苏紫轩,又通过苏紫轩结识了漕帮,除了贩盐的收入之外,额外许给漕帮一笔好处,条件只有一个,将自己盐店里的官盐私卖到古平原的盐店范围。

“管事的,告诉古东家,我是谁!”白依梅双目如寒星,面沉似水地说。

“这位是漕帮大阿姐,是通海一帮的新任帮主!”

一句话说出来,别人还只是惊讶,古平原却是心头巨震,怪不得白依梅要当众揪出杀徐继成的真凶,又要把粮食卖给吴棠,换得漕运衙门对通海帮走私的许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收买通海帮的人心,一旦水到渠成,便接下了帮主位置。

“橹子爷,这些船不像是走私贩盐的船,请弟兄们收队吧。”古平原看着傲立船头寸步不让的白依梅,打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活活气死我了!”刘黑塔不会作假,心里有什么,脸上就有什么,他和古平原回到城里,没一会儿工夫就被常玉儿看出事情不对,追问之下,他再也忍不住了,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妹妹。

“这都第几回了?当初在漕帮买粮,还有上次就在这儿,她要古大哥去修塘救人,再算上这次!古大哥一见了那女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什么主意都没了。偏偏那姓白的女人也不要脸,吃定了古大哥似的,回回在他面前都占着上风。就拿这次的事儿来说,眼睁睁看着她带人把走私的盐船开走了,真是窝囊死了。”

常玉儿听了半晌没说话,刘黑塔只顾自己说得痛快,一抬眼吓了一跳,望着妹妹说:“玉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怕人。”

常玉儿长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大哥,你去前面柜上,就说我的话,支一万两银子。让彭掌柜先别告诉古大哥。”

“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吗用啊?”

“给水师营开饷。”

“这位军爷,难道上次我说得还不够明白,漕运衙门不管,水师营凭什么拦着漕船?”白依梅没想到夜里运盐时,还没到水道枝杈,就在江口便被水师营拦住。而且不同于上次,水师营出动的兵船足有十倍之多,兵船上的士卒个个如临大敌,在船舷边列成两排,或站或蹲,手里都端着洋枪,完全是开战的准备。除了洋枪之外,几条大船上居然还带了洋炮。自从灭了长毛之后,几乎从未见过水师营带炮巡江。

对付漕船,这可算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声势实在骇人,漕帮兄弟虽然一向大胆,也不免紧张得不知所措,白依梅却并不在乎,扬声道:“想必这又是古平原的主意吧,让他出来见我。”

“我家相公不在这儿,你有什么话和我说。”一语未毕,常玉儿从后舱走出。

当着江面上几十条船,上千手执火器刀枪的兵卒与帮众,这两个女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碰上了。

“是你?”白依梅真没想到,随即冷笑,“古平原当了缩头乌龟,让他的女人来抛头露面吗?”

常玉儿平静地说:“他不知道我今晚来此,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话。咱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凡事可一可二,不能再三再四。你屡次咄咄逼人,我家相公都忍让了。不是因为他怕你,而是看在你父亲对他的教诲之恩和你们俩打小的情分上,不愿意与你起冲突,可是你却不依不饶,反过来借着这一点苦苦相逼。”

“就算我逼他,那又怎样?”白依梅寒着脸道。

“欺负我男人,那就不行!”常玉儿忽然也撂下了脸,带了些怒容,“你既然敢做初一,就别怨我做十五。橹子爷!”

橹子爷虽然打过不少仗,可是两军阵前两个女人唇枪舌剑还是头回见,正瞧得有些傻眼,忽听常玉儿一声唤,赶紧答应一声。

“请你带人过去,把船上的私货都收缴了。”常玉儿紧盯着白依梅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今后再发现贩私盐的船,击沉一艘,就到我那儿领一艘的赏银。”新任两淮盐运使备下了一张全帖,在扬州设宴请客,请的是两淮盐场的东家、掌柜。

盐运使这个官职正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大清职官志》里明文记载:两淮盐运使“从三品,掌督查场民生计,商民行息,水陆互运,道里往来,平贵贱,量产出之职。”

换句话说,盐运使大人要是不高兴,盐商就甭想做生意。古平原接到帖子不敢怠慢,当天就动身前往扬州。

筵席设在“个园”,这是嘉庆时盐商总商黄至筠的家宅,十年营造花了无数银子,自然是美不胜收,以“叠石成云”闻名海内。道光元年,曾任浙江学政的刘凤诰因目疾而在扬州养病,就是借住在个园,自言每当身处院中,山石入眼则病痛大去。不管是不是言过其词,总之他写的那篇《个园记》中说园内“珍卉丛生,随候异色,池馆清幽,水木明瑟,叠石为小山,通泉为平池,绿萝袅烟而依回,不出户而壶天自春,尘马皆息。”就足以令天下的文人雅士心驰神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