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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看到一块克莱克路的路牌,下一个出口。我决定了,“克莱克”足够接近“考利奇”和“克劳克”,值得搏一把。克莱克路把我们领上了——绕过一段“此路不通”——哥伦比亚路。“我们走对了。”我对仁波切说,他的心在别处。但那几个字的话音还没落,哥伦比亚路就缩成了一段弯曲的两车道小街,穿过一片拥挤的住宅区。没有7-11,见不到加油站,更没有一家匈牙利餐厅。房子挨着房子,院子挨着院子,草坪、车库、车道上的自行车,然后,最后,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四个角上都是商业大厦。那里有间大餐厅,就在右边。匈牙利模样的。但是,不,我们靠近时,我看到窗户上的房地产标志。餐厅待售,包括所有设备。因为他们不好好烹饪,只顾着给人指路,所以企业倒闭,都传开了。

在十字路口怎么导向?右?阻(左)?直走?我开进路对面的一个加油站,走进办公室。妈妈在办公桌后面,老爸靠在椅子里,读着《老实人报》上的连环漫画页。

妈:匈牙利餐厅?在这一片吗?

爸:(眼皮都不抬地摇头。)

访客:这附近有个桑特里奇路吗?

妈:桑特瑞吉路,但那里全是住宅区。没有餐厅。

访客:好吧,谢了。你们在这儿住了一辈子,对吧,哪儿都没有匈牙利餐厅吗?

爸:(从《老实人报》里抬起眼皮。)在桑特瑞吉路右转,往下开一段。那里有几间餐厅。弗兰德利什么的。

妈:(斜眼看了一下老爸。他当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面反驳了她。很快他们就会坐到沙发上,访客在中间,摄影机打开,观众在尖叫,主持人火力全开地提问,就像在吹毒镖。我们的婚姻一直都好好的,直到我的丈夫从这个人那里听说什么匈牙利餐厅,他非要去试试,然后那里的女服务员……)

我没多大信心地把仁波切带下哥伦比亚路,来到桑特瑞吉路,随着我们经过一个又一个寂静的城郊街区,所有的希望都幻灭了。我想对他说,这就是美国中部的最中央,似乎时机不对。在美国中部的最中央立着两座教堂。第一座的前面,一个牌子写着:如果忙得没时间祈祷,你就真的太忙了。第二座的前面:愤怒入场时,睿智离席。

“那饥饿入场时呢?”我说出声来,仁波切转过来,朝我做了一个嘲弄的表情。我们在桑特瑞吉路右转——确实,那里有一家弗莱德利,就在阻(左)边。可惜,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菜炖牛肉,不是炸海蛤和薯条(尽管我很喜欢弗莱德利的冰淇淋苏打)。我开进离弗莱德利不远的一个投资公司的停车场,最后一次拨通餐厅的号码。又是粗暴的大厨。我告诉他我的位置。他说:“左边死白(四百)米。你不会找不到的。”

我说:“好,我希望不用再打给你。”我们都笑了。

然后,在一个名字叫得很响亮的单排商业区詹姆士国王广场的背后,小布达佩斯就在那里出现了。

不是好兆头。

一进门,我们就看到一块公告板,六七张纸贴在上面,有待售住屋的快照和描述,还有某种协定,如果你帮忙卖出其中一套,就能在小布达佩斯得到价值两百美金的食物。CNN正在播当日新闻,一间空酒吧……士兵们蹲着跑过汽车炸毁后的黑色残骸。墙上是匈牙利地图的浮雕。一张野猪皮。十来张黑色的福米卡塑料桌子,窗户面朝森特里奇路。

不是好兆头。

仁波切和我坐在窗边,一个金发的女服务员拿来菜单,声音似乎耳熟。我们打开菜单,扑面而来的是多瑙河畔的各种菜式,从特兰西瓦尼亚的卷心菜到红椒小牛肉到面包屑裹鹅肝。这让我高兴。光是看到这些东西写在纸上就让我高兴。

女服务员回来时,仁波切要了面条和一份沙拉。我已经吃完免费的开胃小食,醋渍黄瓜片和酸奶油红辣椒配菜,这丝毫没有减少我的饥饿感。于是我点了一份奶油鸡肉薄饼配鸡汤浓汁,馅料是鸡丁和红椒青椒丁,薄饼本身很蓬松,做得堪称完美,吃完了。美味的匈牙利咖啡,里面有巧克力,上面打了生奶油。然后是一大份炖羊肉配土豆泥。最后,作为结束,一个杏肉核桃馅的帕拉琴挞,结果就是一个杏肉核桃霜的薄饼。

我消停了,白天电视上的不快影像从我眼底的镜头上洗掉了,肚子饱了,前方的路只预示着好事。

仁波切在对我微笑,拍着上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讽刺。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旅馆的早餐不够我吃的,或者说不够有趣。而且都快一点了。”

“啊。”他说。

“批判人的‘啊’。”

他大笑。

“你有你的冥想愉悦。我有我的食物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