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上孤岛(第7/8页)

喝了几杯咖啡之后,我们出发去看蚂蚁的游行。洛夫乔伊本来计划与我们同行,但当他去穿一件长袖衬衫时,在那里安了家的一只蜘蛛咬了他的手。这只蜘蛛看起来很普通,但洛夫乔伊的伤口呈现出鲜红色,手也渐渐变得麻木了。于是大家决定让他留在营地里。

“最理想的方法是让那些蚂蚁来到你身边。”我们一边走,科恩-哈夫特一边向我解释,“这样一来,你可就无处可去了,就像是被逼到了墙角里。蚂蚁都会朝你爬过来,咬在你的衣服上。于是,你就处在了它们行动的中心。”他听到了远处一只棕喉蚁鸟的叫声,介于啾啾声和咯咯声之间。正如名字所显示的一样,棕喉蚁鸟是一种专一性蚂蚁跟随者,所以科恩-哈夫特把这叫声当成是一个有希望的信号。然而,当我们在几分钟之后到达先前看到行军蚁队伍的地点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些蚂蚁。科恩-哈夫特听到树上传来了另外两种蚁鸟的鸣叫声:一只是白羽蚁鸟,吵闹的叫声就像是音调高昂的哨子声;另一只是白颏鴷雀,歌声是一阵活泼的啁啾。这两只鸟似乎也在寻找那些行军蚁。

“它们跟我们一样困惑。”科恩-哈夫特说道。他推测那些行军蚁进入了所谓的休息期。在这个阶段,行军蚁差不多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动,以养育新的一代,它们停留的时间可能长达三周。在BDFFP众多令人费解的发现之中,有一个或许可以通过行军蚁的休息期来解释:即便森林碎片大到足以支持行军蚁的多个种群,但最终还是会失去其中的蚁鸟。专一性蚂蚁跟随者需要跟随处于食物搜寻状态之中的蚂蚁。显然,在碎片中就是没有足够多的行军蚁种群能保证总有一群处于活动状态。科恩-哈夫特告诉我,这又是雨林逻辑的一种体现。蚁鸟太过擅长“各司其职”了,以至于一旦有任何变化令它们不便司其职,就会产生剧烈的反应。

“如果你发现一个事物依赖于另一个事物,而后者又依赖于其他事物,那么这一连串相互作用就将依赖于恒定不变性。”科恩-哈夫特如是说道。在我们跋踄回营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如果科恩-哈夫特是正确的,那么这个疯狂的像马戏团一样复杂的蚂蚁-鸟-蝴蝶游行队伍实际上勾勒出了亚马孙雨林稳定性的轮廓。只有在一个游戏规则保持不变的地方,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让蝴蝶演化成以鸟类的粪便为食,让鸟类演化成跟随蚂蚁。是的,我很失望没有能再次看到行军蚁,但是对于蚁鸟实在没什么可责怪的。


[1] Jeff Tollefson,“Splinters of the Amazon,”Nature 496(2013):286.

[2] Ibid.

[3] Roger Le B.Hooke,José F.Martín-Duque,and JavierPedraza,“Land Transformation by Humans:A Review,”GSA Today 22(2012):4-10.

[4] Erle C.Ellis and Navin Ramankutty,“Putting People in the Map:Anthropogenic Biomes of the World,”Frontiers in Ecology and the Environment 6(2008):439-447.

[5] 此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戈壁滩,而是特指从中国西北部直至蒙古国南部的大片荒漠地区。中文戈壁一词即是从蒙古语对这一地区的称谓音译而来。——译者

[6] 位于澳大利亚西南部内陆地区的沙漠。——译者

[7] Richard O.Bierregard et al.,Lessons from Amazonia:The Ecology and Conservation of a Fragmented Forest(New Haven,Conn.:Yale University Press,2001),41.

[8] 主要用于物理学的科学名词,指一个系统受到扰乱之后重新恢复平衡的过程。其英文单词“relaxation”是“放松、松弛”(relax)的名词形式,所以作者说这是一个“明朗”的名称。——译者

[9] Jared Diamond,“The Island Dilemma:Lessons of Modern Biogeographic Studies for the Design of Natural Reserves,”Biological Conservation 7(1975):129-146.

[10] Jared Diamond,“‘Normal’ Extinctions ofIsolated Populations,”in Extinctions,edited by Matthew H.Nitecki(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4),200.

[11] Susan G.W.Laurance et al.,“Effects of Road Clearings on Movement Patterns of Understory Rainforest Birds in Central Amazonia,”Conservation Biology 18(2004)1099-1109.

[12] E.O.Wilson,The Diversity of Life(1992;reprint,New York:Norton,1993),3-4.

[13] 指美国东岸偏北的地区,包括这里说的马萨诸塞州、作者所在的纽约州以及前文提到的新泽西州等。——译者

[14] Carl W.Rettenmeyer et al.,“The Largest Animal Association Centered on One Species:The Army Ant Eciton burchellii and Its More Than 300 Associates,”Insectes Sociaux 58(2011):281-292.

[15] Carl W.Rettenmeyer et al.,“The Largest Animal Association Centered on One Species:The Army Ant Eciton burchellii and Its More Than 300 Associates,”Insectes Sociaux 58(2011):28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