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录(第4/33页)

(2)几乎是出于相同的原因,我也没有理由浪费很多时间去研究科学和古代作者。系统物理学早就被抛弃到罗曼人那里了;而实验物理学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摆弄漂亮小玩艺儿*的艺术,数学不过是……


* 请去参观罗勒神父的工作室我请你【9】填上这里的空白,而且要认真地填,不许推三推四。


至于如何看待古人,我似乎觉得在我的评论里,立论要公正,不能欺骗我的读者,不能像往昔我们的学者们那样偷偷用亚里士多德或者西塞罗的话来代替他们以为我要发表的看法,多亏我们现代人很聪明,早就不干这种丑事了,而我,我也要小心谨慎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把功夫都花在查辞书上,收获非常大,在不到三个月内我就像学习了两年似的,就可以满有把握和准确地解决一切问题。我还有个收获,在一本拉丁诗集里,我找到许多可以用来修饰我的文章的词儿;我要合理使用这些词儿,使它们发挥的作用能保持长久。我已经在本文的开头使用了其中的一个词儿;我当然知道拉丁文诗句只要用得恰当,必然会使哲学家的文章显得很生动;出于同样的原因,在我撰写有关诗歌的论文时,我也要用哲学术语和哲学词句来修饰我的诗学论文。我很清楚,谁想得到一个名作家的美誉,谁就必须对任何学科的事情都能滔滔不绝地谈论一番,只有他自己从事的那门科学除外。


我丝毫不认为一定要很博学才能评判现在交给我们的书。切不可说什么非要读过佩托神甫、蒙福孔等人的书,而且要在数学等方面有很高的造诣,才能阅读《坦扎伊》、《格里格里》、《安哥巴》、《米萨普夫》和本世纪的其他深奥的著作。


(3)我的最后一个理由,而且是我内心深处唯一需要担任这个工作的理由,是从我的目的中归纳出来的。我给自己确定的工作目标,是对即将出版的所有新作品进行分析,并在分析中融入我的看法,将我的分析和我的看法都告诉读者;然而,做这些工作,我没有发现任何必须成为学者的必要;公正无私地正确判断,善于写作,掌握自己的语言;在我看来,这三样才是必要的知识:就这些知识来说,谁敢自夸比我更高明、比我更精通?实际上,尽管我无法证明事实与我说的完全一致,但正因为如此,我反而更加确信:我对于我想说服别人的事情是太了解了,因此,我要成为第一个由于自己认为自己是很能干的人,所以也要使公众认为他们是很能干的人。如果我终于做到能使公众在与我有关的事情上都相信这样的说法,不论这种说法是不是有充分的根据,只要与这里所说的情况差不多,他们都会相信我的。

因此人们不能否认我有充分理由充当新作品的严厉的批评家和威严的法官,我想夸赞就夸赞,想批评就批评,没有任何人有权指责我鲁莽行事,不过,所有的人个个都有权对我进行报复,这个权利是我真心诚意给他们的,只是希望他们在说我坏话的时候,也采取我说他们好话的那种方式。

我宣布:我要秉公办事,我根本不认识任何一个可能成为对手的人,本刊将永不刊登一切人身攻击和发泄私愤的文章:我要评论的是书,在我看来,作者的文字就是书籍本身的精髓,它绝不会超出这个界限,我严正声明,我永远不会把它用于其他地方;即使哪天我情绪欠佳,有时候说:这是个傻瓜,一个语言荒诞的作家,我的意思也只是说作品本身荒诞和愚蠢,而不是说作者就不是一个一流的天才,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法兰西学院院士。如果人们领略不到我刚才所说的文章里的文字的乐趣,我有什么办法!但是人们将首先看到我不会因此就不是一个颇有才能的人。

即使直至目前为止我所说的话显得有些模糊,再加上我又没有进行一些补充,以便更清晰地陈述我的计划以及我想采取的做法,我也会预先告知读者我性格中的某些特点,使他们大致了解他们将在我的文章中读到些什么内容。

布瓦洛【10】曾经说过:人往往是一时一个样子。他这短短一句话便把我这个人勾画得惟妙惟肖;如果他给它再加点其他颜色,衬托其间的细微差别,那就描绘得更为准确了。再没有谁比我自己更不像我的了,这就是为什么除了用“奇异多变”这四个字来形容我以外,用其他的词儿来形容我都不行的原因。这四个字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时常会影响我的情感。有时候我是一个性情孤僻的厌世者;有时候,我又对社会的魅力和爱情的甜蜜喜欢得入了迷。我时而严肃而虔诚,而且为了增益我的灵魂,我曾尽最大努力使这种高尚的心情保持稳定;但为时不久我又变成了一个十足不信教的人。由于我运用感官的时候多于运用我的理智,所以我总是避免在这种时候写作:这一点,最好是让我的读者预先充分地了解,以免他们指望着在我的文章里寻找他们永远也读不到的东西。一句话,任何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一个随风转舵的人、一个女人,都没有我这么变化无常。应该一开始就让好奇者丢掉在某一天识破我的性格的想法:他们认为我老是某个特殊的样子,其实那个样子只不过是在那个特殊时候的样子罢了;他们是看不出我身上的这些变化的,因为我身上的变化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候说变就变,顷刻之间就会发生;有时候我又接连几个月不变,一直是那个样子。正是这种不规则变化的本身,构成了我的性格的主要特征。还有,同样的事物再出现,往往会重新唤起我当初第一次看见它们时的那种心情。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以同样的心境对待同样的人的原因。因此,如果让那些认识我的人各人发表各人的看法的话,他们都会说再没有谁的性格是比我的性格更少变化的了;但是,如果进一步要求他们把话说具体一点,这时候,有人会说我爱开玩笑,另一个人又会说我很严肃;这个人把我看得无知,那个人又认为我非常博学。一句话,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看法。在这件事情上我的心情也很奇怪:我设想,如果某天同时遇见两个人,与其中一人经常是一见面就高兴到发疯的程度,而对另一人又往往是一脸愁容,比赫拉克里特【11】的样子还忧愁;同时面对这两个人,我的心情必将如此地波动,以致不得不马上离开他们,以免我这两种迥然不同的心情的反差会使我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