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录(第6/33页)

我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攻击,我怎么可能不受到攻击呢?因为我在社会上取得了些许成功,并严厉批评过一些学者嘛。另外,人们总习惯于把智慧和知识混为一谈,看见他们欣赏已久的事物受到谴责便大吃一惊。出于对美德的热爱,人们让可怕的执掌裁判权的人之一撰文攻击我,而我也同样是出于对美德的热爱撰文回应。有一位伟大的国王【19】公然以哲学家的口吻批评我,而我则要斗胆地以自由人士的口气对他进行反批评;这样做,风险不大,何乐而不为?虽说国王们不花多大代价就能听到真话,但对国王们说真话,那就要付出代价了。

现在,在公众中的争论愈来愈激烈;而我的对手也越来越多。我虽遭到许多人的驳斥,却没有一个人把我驳倒过。因为真理是驳不倒的。人们没有想到的是,有那么一帮作者竟轻率到拿两三句学院式的陈词滥调反复炒作,然而,在他们的文章里既看不到什么理论,也看不到什么新的观点,他们自以为是团结起来反对我,实际上是在彼此拆台,我可以用其中一个人的论点来反驳另一个人,我只需要把他们的论点加以对比就足以打倒他们。只有一个人【20】值得另眼看待。他懂得如何思考和写作,他加入了论战。他发表的文章,不像别人那样攻击我这个人,而是反驳我的观点,他那两篇文章充满智慧和见地,读起来很愉快,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写这些文章只不过是为了炫耀自己建立在偏见上的学识,为一般人的谬见涂脂抹粉而已。

面对心存恶意的人,我要怀着对真理的热爱和对我们自己的言论的负责精神,向他们指出:是他们的私利促使他们说了一些违心的话。我真佩服:他们怎么能如此不掌握分寸和不动脑筋思考,就发表文章谈论我几乎研究了一生也未十分清楚地阐明的问题;令我吃惊的是,在我的论敌的文章中,我就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反对的意见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没有一个是我不曾把它当作不值一驳的论点批评过的。我在我的答辩中有意让人们看出我对他们的轻蔑;我在捍卫真理时有意表现了一种与如此崇高的事业不相配称的愤慨心情;不过,我绝不像他们那样为人,绝不会他们怎样破口骂我,我就怎样破口骂他们;我只限于指出他们的理论是错误的。然而,我枉自使我的论点紧扣主题,我始终没有把他们引导到我的主题上来。他们总以为攻击我的人身或者说一通与主题无关的空话比批驳我的理论更容易,因此,争论了半天我还是没有使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那帮才子和艺术家毫无根据地对这场争论的结果感到不安,以为有钱的人和懒闲的人今后就不再雇用他们了,似乎在一个如此世风日下的时代只需整饬风俗就行了;而那些从来不认为真正的天才会停止发光的哲学家们却在悄悄琢磨这些新问题;当这两种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我却加紧努力,深入研究这些问题,并追溯到那个可以用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的基本原理。我从人的本身来研究人,我在他身上发现了,或者说我认为发现了真正的自然体系;人们难免不认为这是我设想的体系,其实,为了说明这个体系,我只不过是从人的身上消除了我认为是人自己造成的东西。【21】不过我并不急于发表这些新的看法;我要以我的论敌的事例为戒,那就是:必须首先对问题进行深思熟虑的思考,然后才发表自己的见解;我始终认为:一个作家必须对自己要向公众讲述的话进行一番思考之后才说,是作者对公众应有的一种尊重。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过去的两三年里【22】,看见他们给我早已悄悄砍断其树根的那棵树的叶子不停地浇水,我在一旁觉得真是好笑。

……再有,能与这位高尚的哲学家【23】对话,是我一生的荣耀和幸福,在这位哲学家的著作中,他将友谊列为永恒不朽的美德【24】。对于这位令人惊羡的、渊博的也可能是唯一的天才,他的时代还未认识到他的价值,但是后世的人们却很难将他只视为一个普通人……

[我们应该忘记这个谬误层出不穷的时代,切不可把某几个疯子的胡言乱语看作是一个对人殷勤和正直的民族的意见。至于我本人,我怎么能懊悔没有怀着比谈论科学、哲学、伟人甚至君主更深的敬意来谈论法国音乐呢?怎么能懊悔没有抛弃大自然赋予我的坦诚和真实的声调,改而采用巴黎歌剧院的常客的声调来谈论?还有,以我对法国人民怀抱的敬意,我怎么能想象他们愿意和一群注定要被所有的外国人和他们四分之三的法国同胞视为注定要贻笑万年的丑角站在一条线上呢?一个如此聪慧的民族,一个有如此之多的可敬之士并为欧洲写了那么多不朽著作的民族,一个在我看来其社会远比其他国家的社会良好的民族,我怎么能相信他们会认为他们的荣誉与一种连那些尊重法国语言的人都难容忍的音乐想独霸乐坛的企图有关系呢?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荣誉与一个才子的狂妄野心有关系呢?因为他的作品不仅与他本国人民的语言、理智、天性和耳朵格格不入,甚至世界各国人民都一致认为不能接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