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十一章 论残忍(第17/72页)

——朱维纳尔

人必须充分信任这些动物的忠诚和思维能力,才让它们冲锋陷阵的,在这种场合,由于它们的躯体庞大笨重,前进中稍一停顿,稍一惊慌,转过身会使阵脚大乱。实际上它们后退扑向自己的队伍,这类事要少于士兵自相践踏、全线崩溃的例子。它们不但在战斗中执行简单的行动,而且还担当好几项任务。

同样,西班牙人在征服新大陆的印第安人时也使用狗,他们还给狗发军饷和分战利品,这些动物表现出机智善决,奋勇顽强,根据时机乘胜追击或停止前进,冲锋或后撤,善于辨别敌友。

我们赞赏和看重远方的事甚于日常的事,不然我不会对此长篇大论津津乐道。因为,根据我的意见,谁要是仔细观察我们日常见到、生活在我们中间的动物,发现令人赞叹的例子不会少于我们古代和异国的传闻。因为天性是一样的,绵延不断。对现状有了足够的了解,也可以对过去和未来作出结论。

以前,我见过从海外远方国家带回来的人,我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他们的礼节、姿势和服装跟我们迥然不同,我们谁不把他们当野蛮人和未开化的人?看到他们沉默不言,不懂我们的语言,我们的吻手礼,我们的屈膝行礼,我们的穿著,我们的举止,谁不认为是愚蠢和痴呆?仿佛人都应该以我们作为楷模。

凡是我们觉得奇怪的东西,我们不理解的东西,我们都加以谴责,我们对动物的评论也是如此。动物跟我们有许多共同点;我们从比较中可以得出某些推测;但是它们有一些特点,我们知道是什么吗?马、狗、牛、羊、鸟,跟我们一起生活的大多数动物,认得出我们的声音,服从我们的声音。克拉苏甚至还有一条海鳝,当他一叫就应声游到他的前面。还有阿瑞托萨泉水里的鲤鱼也是如此。我还看到鱼塘里的鱼,饲养的人一声叫就游过来觅食:

它们都有一个名字,主人一呼,个个应声而来[37]。

——马尔希埃

我们可以据此来作判断。我们还可以说大象还有宗教意识,经过好几次洗手和净身礼后,大象到了一定的时候高高举起鼻子,像举起手臂,眼睛盯着上升的太阳,沉思默想,不用教育和告诫,都出于自发。我们在其他动物身上没有看到这种举动,但是也不能就此说它们没有宗教意识。我们不能对看不见的事妄加评论。

哲学家克利安特斯观察到这件事,跟我们的事很像,我们可以从中发现一些问题。他说:他看到从一只蚁窝里走出一群蚂蚁,扛了一只死蚂蚁,朝另一只蚁窝走去。从第二个蚁窝走出一群蚂蚁,走到第一群蚂蚁面前,仿佛跟它们谈话。一起待了一段时间后,第一群蚂蚁回去好像是去跟同伴商量,因为谈判困难,这样来回走了两三趟。最后第二群蚂蚁从洞里抱出一条小虫交给第一群蚂蚁,仿佛作为死蚂蚁的赎物;第一群蚂蚁扛了小虫回到自己的洞里,把尸体留给了第二群蚂蚁。

以上是克利安特斯对这件事的解释,以此证明没有声音的动物,实际上不是不存在相互交流,我们无法参与是我们的缺点,我们不应对这事愚蠢地说三道四。

动物还有其他活动,远远超过我们的理解力,不要说我们无法摹仿,甚至连想象也无法想象。许多人认为在这场安东尼输给奥古斯都的大海战中,他的旗舰在行驶中被一条小鱼弄得动弹不得:拉丁人把这种鱼叫闸门鱼,因为这鱼有一种特性,任何东西沾上它就再也不能前进。卡里古拉皇帝率领他的大船队在罗马尼亚沿岸游弋,他的船只也是被这种鱼堵住的。因为这鱼贴在船底,他下令把它逮住,发了大怒,一个那么小的动物,只因鱼嘴(这是一种带鳞甲的鱼)触及了船,海水、风浪、全船的桨橹都被降伏了。他还颇有理由地感到奇怪,这种鱼一到了船上完全失去了在海水中的威力。

有一个锡齐克斯人研究了刺猬的习性而获得星相数学家的美名,他筑了一间小室,在许多地方朝风向开了许多窗洞,看到风从哪儿来,他把哪儿的窗洞关闭;这个人就凭此向他的城市预报风向。

变色龙躲到哪个地方,就变成哪个地方的颜色;但是章鱼却根据时机,要避开担心的危险还是捕捉找寻的食物。变色龙是应环境而变色,而章鱼是在行动中变色。我们有时也变色,害怕、愤怒、羞耻和其他情欲改变我们的脸色;但是这也像变色龙是应环境而变的。黄疸病使我们变黄,这不是随我们的意愿而定的。

我们在其他动物身上见到的这些能力都比我们大,说明动物身上的某些高强天赋对我们还是隐蔽的;很可能还有许多别的功能和特性,还没有对我们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