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十一章 论想象力(第2/4页)

只要一次能,以后就不会不能,除非是真的无能。

当欲望和敬畏使我们的精神变得过于紧张时,尤其是在意外和急迫的情况下,就更容易发生那种不幸,因为此时我们无法恢复镇静。我知道有些人为了平息这一疯狂的欲望,即使身子已开始厌倦,仍坚持不懈,这样做果真有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这件不太行的事上慢慢地也行了。还有个人是得到了一位朋友的帮助。这位朋友教给了他祛除魔法的对策。最好还是把事情经过作个交待。一位出身高贵的伯爵,是我过从甚密的朋友,他同一位漂亮女人结婚时,她的一位追求者也参加了婚礼。为此,伯爵的朋友们忧虑不安,尤其是一位老夫人,是他的亲戚,婚礼是由她主持,并在她家里举行的。她对我说,她担心会发生“绳结”巫术。我请她尽管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在我的珍藏中,恰好有一枚金质小纪念章,上面刻有几个天使像,把它贴在头颅上,便能防中暑祛头痛。这纪念章上缝了根带子,可以系在下巴上。这个做法和前面谈到的一样荒唐。这个神奇的物品是雅克·佩尔蒂埃送我的礼物。我想让它派一派用场。于是,我对伯爵说,他可能会像其他人那样发生意外,因为有人想给他制造麻烦,但我叫他尽管大胆地去睡觉,我作为朋友当为他效犬马之劳,在他需要时也许会创造个奇迹。我有这个能力,但要他以名誉担保严守秘密,不过,他要答应如遇障碍,等有人给他送夜宵时给我个信号。他是那样垂头丧气,思想陷入混乱,果然发生了障碍。他按预约给了我信号。于是,我叫他借口要把我们赶走而从床上起来,闹着玩似地抢走我身上的睡袍,穿在自己身上(我俩身材差不多),直到按我的指示做完要做的事:等我们走后,他就去小便,把某个祷词诵读三遍,再把某个动作重复几遍,每祷告一次,就把我放在他手中的带子拉一拉,注意让系在带子上的那枚纪念章贴在腰部,图像处于某一角度。我让他把带子拉紧,不会再松开和移动,然后就放心地去干那件事,并叫他别忘了把我的睡袍扔到床上,把他和新娘的身体遮住。这些滑稽的动作是效果的关键所在,因为要使我们的思想摆脱困境,采用的方法必须稀奇古怪,来自某种玄妙的知识。这些动作虚浮空幻,也就更具有分量,更令人敬畏。总之,可以肯定,我那枚金纪念章护身符与其说能防中暑,毋宁说可刺激情欲,与其说在禁止,不如说在行动。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奇怪的冲动导致我采取这一违背我本性的行动的。我向来反对耍小聪明和弄虚作假,只要是耍手腕,不管用于消遣,还是有利可图,我一概憎恨。即使行为不恶劣,但方法却是不道德的。

埃及国王雅赫摩斯二世[9]娶了希腊美女拉奥迪斯为妻。他一直是个出色的搭档,可同拉奥迪斯却难以寝合。他以为是中了魔法,便威胁说要杀死拉奥迪斯。正如由想象组成的事物那样,拉奥迪斯又使他变得顺从起来:她让国王向维纳斯许了愿,在献祭后的第一夜,雅赫摩斯就神奇地恢复了正常。

然而,女人不应该用皱眉头、找碴儿和躲躲闪闪的态度对待我们男人,这会煽起我们的欲火而又将其熄灭。毕达哥拉斯的儿媳说,女人同男人睡觉时,应该把娇羞和短裙一起抛弃,完事后,穿上衬裙,就恢复羞颜。出击的男人心里受各种焦虑骚扰,很容易失态;一旦想象力使他感到受了羞辱(这种痛苦初次做爱时才有,因为这时欲望更强烈,更冲动,也就更担心失败),一旦开头不好,这次意外引起的焦躁和气恼就会影响到以后。

新婚夫妇有的是时间,如没有准备好,就不要急于行事或作尝试。与其因第一次就遭拒绝而惊异和绝望以致终生痛苦,不如不得体地拥抱充满激情和兴奋的婚床,等待更多亲密更少不安的机会再行事。在交合前,被动的一方应显出热情,不时地稍微表示主动,切莫说服自己消极到底。那些知道自己的生殖器生来软弱的人,则要注意不要上想象力的当。

我们完全有理由注意到,这一器官无拘无束,桀骜不驯:不需要它的时候,它会不合时宜地跃跃欲试,但是,在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却不知趣地委靡不振起来,同我们的意愿激烈地争权夺利,骄傲而顽固地拒绝我们心理和身体的要求。然而,即使有人指责这一器官叛逆不道,证明它罪该万死,但是,如果它出钱让我为它辩护,我就会怀疑和指责我们身上的其他器官,也就是它的伙伴们,它们因妒嫉它的作用和温柔,挑起了这场早有预谋的争吵,阴谋挑动大家同它作对;它们居心叵测,把共有的过错推到它一人身上。因为,你好好想一想,我们身上有哪个部位不常常拒绝做我们想做的事,不经常违背我们的意愿而自行其事。每个器官都有各自的欲望,器官的苏醒和沉睡不用我们批准,而受欲望的控制。我们脸部下意识的表情,多少次泄露了我们内心的秘密,将我们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仅脸孔,而且心、肺和脉搏也会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看到赏心悦目的东西,我们全身会掠过一阵难以觉察的兴奋和激动。难道只有肌肉和血管才会无视我们的意愿和思想,自行其事地鼓起和收缩吗?激动和害怕会使我们的头发擅自竖立,皮肤自行颤抖。手会伸向我们不让它伸向的地方。舌头会变僵,声音会哽住。当家里揭不开锅时,吃喝的欲望会不顾我们的禁令,不停地刺激身体的有关部位,正如情欲刺激有关器官一样,到时候,也会毫无道理地把我们抛弃。排泄大便的器官和排泄小便的器官一样,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扩张和收缩,根本不把我们的意见放在眼里。为树立人类意愿的绝对权威,圣奥古斯丁声称曾见过一个人可以指挥放屁,想放多少就能放多少。圣奥古斯丁的注疏者比维斯[10]用他那个时代的例子丰富了圣奥古斯丁的提法,他说,有人按照诵诗的音调有节奏地放屁。这些例子也不能证明屁股的服从是绝对的。我认识一位很不安分、很难相处的人,四十年前,此人要他的师傅不停地放屁,结果,害他师傅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