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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精心策划的导师生日庆典至今仍停留在我们这些学生的口头上,但导师却逢人便讲这场被他“坚决制止”了的豪华庆典,尤其在碰到赵、鲁二位教授时,他总会兴致勃勃地一遍又一遍地提起那些想前来祝贺生日的领导者的名字以及整个庆生活动的欢乐场面。

辅导员

“你抽时间去看看武老师,他挺想大家的。我前几次去看他,他每回都念叨我们。”这是去年夏天老邱出差到成都时跟我聊天时说的话。

武老师是我读大学时的辅导员,相当于班主任。老邱还告诉我,武老师两年前得了脑血栓,差一点过去了。不过,他愈后效果不错,记忆力很好,全班四十个学生的名字都能一一叫上来。去年校庆时,我们班有二十多位同学返校聚会,武老师见了大家的面很激动,脑血栓又犯了,住了三个多月的医院才缓过来。人老了,挺寂寞的。武老师的老伴死了四年多了,现在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当年他欣赏的那几个班干部很少露面。有的做了官,忙啊,连我们也难见一面。团支书孙长脖子当了市委书记后腐败了,被判了十四年。嗨,上大学时他可是武老师的心肝宝贝儿,指望不上了。所以,老邱临走时一再叮嘱我,下次到北京开会,一定抽空去看看班主任。“你现在快当上院士了,武老师肯定会为你骄傲,上次校庆聚会你没去,武老师挺遗憾的。”

听了老邱的建议,我心里还真有些内疚。说实话,从上大学算起,到今年正好三十年了,还从未回去看望过武老师。不知为什么,大学这段时光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挺模糊,不像中小学时代那么清晰。能记住的大学老师也很少,想来想去能想起来的,还真是只有辅导员了。那时的武老师才四十来岁,从部队刚转业到学校工作,担任系党总支副书记兼任我们的辅导员。辅导员不给学生上课,只负责学生们的日常生活和思想状况。其实,在学生们的心目中,辅导员是个没学问、没本事的角色。跟那些著名教授比,他们在学校和学生眼里都没啥地位。但话又说回来了,总有些积极要求进步的学生跟辅导员走得很近,他们一般都是学生干部。还有些同学因为遇到了经济、健康等方面的问题也与班主任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比如老邱,他虽不是干部但是有名的“病号”,三天两头跑医院。四年大学,他连看病加住院差不多占了小一半时间。武老师因此为他花费了不少精力和工资,他对武老师一直心存感激。我当时是班上最不起眼儿的普通学生,既没当干部,又没得过大病,好像没跟班主任说过几句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武老师留给我的印象还是挺温暖的,而那些大腕教授却大多记不住了。

我答应老邱下次到北京,保证挤些时间到班主任武老师家坐坐,毕业这么多年了,辅导员还念叨着他的学生,让我心里十分感动和惭愧。老邱是位有情有义的人,我俩在一个宿舍里住了四年,感情很深,他说的话我很在意。

春节快到了,我正巧去北京参加一个项目评审会,晚上没事儿,我去了武老师家。

武老师见到有客人来,非常高兴。两只脚在瓷砖上急促地蹭着,拽着我的手往沙发上让坐。

“我是您的学生,还记得吗?”我一进门就自我介绍。

“记得,记得。你可出息大了,那么有名,谁不认识你啊?”武老师一个劲儿地拍着我的手。

“哪里,哪里,都是老师您教育的结果。”我的眼圈湿润了,“这么多年,一直想来看您,可总不凑巧。真不好意思,

我这个学生太不合格了,太让您失望了。”

“你忙,你忙,我知道。你不像我,一个大闲人,啥事都没有。身体又不好,净给组织添麻烦。你现在干啥呢,还当市委书记?”他拉着我一同坐下,关切地问。

“我没当书记……”

“又高升啦!好哇,我就知道你能干,有这个本事。在大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这块料,能当官儿。当官好啊!咱班出了好几个司局级的干部。除了你,还有小柳,叫柳小萌,她现在也当上副市长了。王名成,你们班的组织委员,现在是司长了,还有班长赵大胡,那家伙也行,先当官,后来下海经商,把生意做到外国去了,听说还办了绿卡,成了外商了……你年轻,正是干事的好时候。”武老师兴奋得眼睛放光。

“不年轻啦,我也五十出头了。”我附和着。

“五十出头,正是当官的好年龄。我一想起你啊,心里就特别满足自豪。前些日子,有人说你被双规了,真是胡说八道。这年头,谣言多得很呢!为啥这么说,嫉妒呗!这回你又升了,谣言不攻自破。”武老师替自己的学生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