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洪水:多买药少买点棺材

1995年,我在制作《东方之子·长江人》系列节目的时候,曾坐着这辆车从四川的宜宾一直开到上海,历时三个月,于是,当三年之后长江遭遇洪水的时候,我记忆中沸腾的长江沿岸生活都被担心和关注取代,洪水中的长江人还像三年前我采访他们的时候那样健谈和乐观吗?

遭遇洪水:多买药少买点棺材

1998年夏季,对于干新闻的来说本来应该是个淡季。在设想中,1997年大事不断,从小平去世到香港回归再到三峡大江截流,新闻人过了忙忙碌碌的一年,而1998年则应该是个缓冲,因为1999年是国庆五十周年,再加上澳门回归和年末的新千年到来,又会是一个不亚于1997年的忙碌之年。1998年,除了年初的两会报道和年底的改革二十年报道最为吸引人外,年中则稍显平静,大家都打算利用这段时间调整一下喘口气。但谁也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人算不如天算,一场从南到北的大洪水不仅使原本想轻松一下的新闻人过了一个更忙碌的夏季,还把全国民众的目光都卷入其中。

那一场大水使得那一个夏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在国人的心中留下鲜明的记忆。在灾难面前,中国人再次呈现出可以共患难的一种凝聚力。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些反思在洪水退后开始在我们很多人脑海中升腾起来:一个民族如果仅仅能共度患难,而不善于在灾难过后汲取教训,那还称不上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水已经退去很久,但由此引发的反思和惊心动魄的场面却无法在我们的记忆中退去。

起 始

写下这个小标题,并不是想记录大水在中国南北的初起,因为对于很多和洪水打交道的人来说,这场大水的袭来,早在1998年的年初就有了预兆,只是由于新闻关注的不多,最后大水的到来才显得有点儿突然。

对于我们这些干新闻的人来说,对大水的到来也并没有比观众感知的早多少。只是到了7月底,我们才意识到事情有些异样。这次洪水的初期,由于种种原因,新闻没有得到全面报道的授权,因此关于洪水的零星消息,使得民众和很多记者一样,认为南北的洪水和往年一样,是偌大中国每年都少不了的小灾小难。

进入8月初,陆续有前方回来的记者把那里的灾情告诉我们,加上有些报道已经日显沉重,灾情的面貌开始显现,我们有些忧虑,但是大规模报道由于授权有限,还没有到全面铺开的时候。

8月8日是个周末,我们《东方时空》的一些人在郊外开会,探讨《东方时空》节目改版方案。会议很成功,一个接近清晰的改版方案出现在我们面前,大家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回到城里,准备在8月10日那个星期一向领导汇报。

而从8月9日开始,正赶上我值《东方时空》的主持班。一进城,我就买了好几份报纸,结果在《北京青年报》上看到一条消息:北京搞了一个社会调查,结果显示,北京有很多人愿意到抗洪前线当志愿者。由于这时候,我们已经对洪水的真实情况有所了解,也多了些不同以往的沉重感,因此我觉得这条消息透露出来一种精神非常可贵,因此我就在8月10日的《东方时空—面对面》栏目中谈到了这个消息和前方的水情,并在节目中呼吁:人们想帮助前线的心情迫切,有关接受捐赠的部门能不能公开电话、地址,让人们的爱心有释放的地方。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这期节目播出的当天,关于洪水报道的计划全面铺开,一个忙碌的夏季开始了。

8月10日中午,我们被呼到台里,领导向我们传达报道精神:从今天开始,全国新闻界要全面介入到抗洪抢险的报道中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火速制定了各个节目的报道计划,当天便有很多记者开赴前线。可是由于路途耽搁加之情况不熟,和洪水有关的节目大量做出来还需要时间,因此我们首先要在《东方时空》节目中做应急反应。我提议,由于《东方时空》是CCTV每天第一档节目,因此我们应该每天半夜采访我们已派到前方的记者,填补夜间到凌晨这段报道空白,领导同意了我的提议。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变成每天晚上9点上班,先归纳其他新闻的报道,然后确定我们采访前线的哪一个点和让他报道什么。大约每天午夜过后,拨通前方记者的电话,让他进行详细报道。就这样每天清晨的《东方时空》节目中,我们都用最快的速度把前方几个小时前的抗洪情况呈现在关注水情的观众面前。

坐着这架直升机,我和摄像朱邦录拍了一集《空中看松嫩》的《焦点访谈》,从开始拍摄到最后播出只用了十个小时的时间,万分紧张,但更让人紧张的是空中看到的水情和随处可见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