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洪水:多买药少买点棺材(第4/6页)

飞机上人很少,一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在哈尔滨机场。在从机场去市区的路上,到处是水漫公路的情景,这是在后方体会不到的。

在路上已和早到哈尔滨的同事取得了联系,到达驻地后,黑龙江省防汛办的专家已在场,我一边吃饭一边向他们了解情况。晚上11点多,和摄像赶到松花江大堤上,为第二天早上的《东方时空》制作节目。

到达熟悉的松花江畔,场面早已不同以往,松花江抗洪纪念碑周围灯火通明,到处是人,到处是麻包垒起的堤,江面高得有些怕人,而堤的这一边,就是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熟悉的景致面前是自己一种不熟悉的场面和心情。大水终于不再是想象中的画面,而变成了真实的场景。

差十五分零点,我开始报道,心情很复杂。这忙碌的一天竟是自己的三十岁生日,想起来挺有纪念意义。人说“三十而立”,自己事业上虽说没有什么可立之贺,但身体却确确实实地立在了松花江大堤上,这个三十岁真的有些特别。

不过这种感触只是一闪念,我对谁也没有说。报道过后,迅速把画面用卫星传回北京,几个小时以后,大家就在《东方时空》中看到了我立在松花江边的报道。

几天中一直是在缺少睡眠的状态下忙碌,心情随着水位的变化而起起伏伏,很多情节都是在后方感受不到的。哈尔滨人是热情的,在大堤上,一边是忙碌的抗洪军民,一边是自发运送给养的市民,大米粥喝完,绿豆粥又来了。难怪心存感激的抗洪军民会开玩笑说:早知道有绿豆粥我就不喝大米粥了。

哈尔滨市民的生活一如往昔,商业区繁荣依旧,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只有偶尔驶过的军车和几处戒严的街道才告诉人们,哈尔滨市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有一幕颇令人感动。8月22日清晨,由于我们要坐直升机航拍水情,因此很早就从驻地出发,车驶过一个广场,我看到那里有几百位市民正在悠闲地打着太极拳。想必这是他们每日的必修课,那种平和的生活气息不得不让人感慨平静生活的美好。然而一转头,在离他们打太极拳不到二百米的地方,就是堆满了麻包的松花江大堤,上面依然有人在忙碌着,还有人就睡在麻包旁。

一边是安静的市民生活,一边是写着危险的抗洪大堤,这两个反差极大的场景竟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中。我忽然在这幅画面中感受到一种人的尊严,不管危险怎样在眼前,但生活仍在继续。如果在灾难面前,失去生活的尊严,那么灾难将会把我们击败,而只要保有尊严,没有哪种灾难会持续太久的。

这一幕让我从几天来的担忧心境中平静下来,我开始知道: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然而在飞机上看到的水情还是出乎我的想象。江已经不能再叫江了。由于水的泛滥,大江早已不在江道里流淌,江面宽阔得像一个又一个大湖,到处是水。由于东北的抗洪标准大多是对付十五年、二十年一遇的洪水,因此在百年一遇的洪水面前,原先的堤坝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任江水泛滥,好在东北地广人稀,灾难才不像长江那样直接危害太多人的生命。

我们的直升机几次降落,都是因为看到很多的灾民,他们就住在公路边上,天灾让他们又过起了大锅饭的日子,面对他们,担忧又多起来。毫无疑问,他们是为了保卫几个重要城市加上洪水太大才失去家园的。但在东北,他们面临的困难可能比长江边的灾民更大:一是因为天气很快就会凉下来,在严寒到来之前,他们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来重建家园;二来,东北的粮食是一年一季,一场大水已经使他们一年的劳作付之东流,这种惨痛更甚。

水会退下去的,而对人的担忧又开始上涨。大水过后,我们有更多的工作要做,因为归根结底,抗洪不是为了退水,而是为了保人。

那次空中飞行结束,让我对东北的水情有了充分的了解,更让我对中国“九八”抗洪有了直观的感受。距离这次飞行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会想:没有了水的威胁,现在那些灾民都已经得到很好的安置吗?他们的日子过得怎样?尤其是几个江边城市的人们更应该时常想起,为了保卫城市,多少农民兄弟失去了家园,难道在危机解除之后,我们不应该为此伸出援手吗?滴水之恩都该涌泉相报啊!

大水过后

秋天就要到来的时候,大水从南到北慢慢退去,大家开始有了一种胜利的感觉,不过在欢庆的同时,内心深处,我们开始有更多痛定思痛的东西。

对于这次南北大抗洪,钮茂生部长在8月16日接受我采访时说的一句话是个很好的评价:“我们是硬件太软,软件很硬,结果是硬件不够软件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