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灵魂朝向这一切吧,诗人(第22/22页)

还有两个细节令我难以忘怀。第一次是2008年4月,我应邀赴北京领奖,并参加王家新牵头操办的一次国际性的诗歌研讨会,以及在中国人民大学朗诵。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去北京,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家新,以及大量神交多年的朋友。记得那几天他为会务忙得晕头转向,而我有一个晚上喝多了,半夜给他打电话,我已经记不得当时说了些什么,总之很有些喋喋不休。但我记得他在电话那头一直耐心地倾听着,毫无厌烦之感。在最后一天吃饭时,他又很细心地记起了还没给我们报销路费,然后找到相关人员当场解决这一问题。

另一次是汶川大地震发生以后,王家新写了几首非常优秀的诗歌并发到了我的邮箱,其中有一首《人民》让我记忆深刻——

山崩地裂之后

“人民”就不再是抽象的了

人民就是那些被压在最下面的人

就是那些在地狱的边缘上惊慌逃难的人

人民,就是那个听到求救声

却怎么挖也挖不出来的人

就是那些不会演讲,只会喊老天爷的人

就是那些连喊也没有喊出口

就和他们的牲口一起

被活活埋在泥石流中的人……

人民,人民就是那些从来不会写诗

但却一直在杜甫的诗中吞声哭的人!

从诗歌的结尾“人民,人民就是那些从来不会写诗/但却一直在杜甫的诗中吞声哭的人”,我看到了王家新沉痛而悲悯的灵魂,以及一以贯之的反思精神。正是这种巨大的悲悯和反思,使王家新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形象更为清晰。

大地震后,王家新还写下了一篇在我看来是所有关于地震诗歌的反思随笔中最优秀的一篇:《诗歌,或悲痛的余烬》,文中提到了我的诗歌《手和笔》。他认为,“地震诗歌”的问题,“根本不是一个应该写或不应该写的问题,而是怎样写的问题,或‘如何可能’的问题。广西诗人刘春在一首诗中写到,当他看到当作下一个孩子紧握的笔,这才意识到他以前写下的诗是多么苍白!我想,这才是一种诚恳、有益的反省。”

我把这句话当作我近几年获得的最知心的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