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

我们脸对着脸,相互辨认

我听见有人在远方鼓掌

一支午夜的钢琴曲归于寂静

对了,是这样:一个人走近我

犹豫了片刻,随即欲言又止地

退回到他所从属的无边的阴影

——《午夜的钢琴曲》节选

西川

原名刘军,1963年生于江苏省徐州市。198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著有诗集《隐秘的汇合》、《大意如此》、《西川的诗》,随笔集《让蒙面人说话》、《游荡与闲谈》、《水渍》,译著《博尔赫斯八十忆旧》、《米沃什词典》(与北塔合译),编有《海子的诗》、《海子诗全集》等。现居北京。

尽管诗坛风云变幻,新人辈出,但大多是过眼云烟,领得三五天风骚后便无影无踪。我曾经对诗人影响力的大小进行量化,结果发现:能够被人记住五首者寥寥无几,大约也只有北岛、于坚、西川、伊沙、海子、韩东、欧阳江河、王家新等少数几个。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上面这份名单堪称“大师级”人物了。

“大师”并不见得总是一个褒义词,它炫目的光环下隐含着某种腐朽的气味。一个人被称为大师,除了说明他达到某一领域的高峰,也常常意味着一个无奈的事实:他似乎已经没有高峰可攀,或者对于更高的目标,已经无以为继。我今天只想谈及这个词语令人尊敬的一面。

与那些天才诗人相比,西川对语言的敏感度不占优势,但他对诗歌结构的把握,他的文化视野和文学综合素质却稍胜一筹。有的诗人才华横溢,但充其量只能称为“聪明”,而西川的聪明接近了智慧,他的诗不仅仅是诗,还是文化和思想。渊博的学识和雍容的风度构成了西川与其他诗人迥异的面貌,使其披上了博尔赫斯式图书馆馆长的色彩。

1963年3月,西川生于江苏徐州市,母亲是徐州某纺织厂工人,父亲在北京海军航空兵服役。1966年11月,西川的母亲带着西川和西川的弟弟前往北京。三年后,因为中苏关系紧张,林彪发布“第一号号令”,要求全军进入紧急战备状态,1969年11月,西川兄弟俩被疏散回徐州,与外祖父、外祖母生活。“一号令”执行了半年多,中苏关系有所缓和,1970年5月,西川重新回到北京。

西川与诗歌的“交情”大约可以追溯到1976年。那年7月,唐山大地震,西川在进入抗震棚前,书包里塞满了四大名著及《封神演义》、《镜花缘》等书籍。16岁时,西川开始学习国画和古体诗。1980年,西川开始给《诗刊》投稿,投的当然也是古体诗。结果是泥牛入海。

作为一个后来广为人知的诗人,西川发表的第一篇作品却不是诗歌,而是散文。那是1981年2月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的《作文指导》上,西川写于中学时期的两篇作文被当做范文发表。当时他还没叫西川,发表时用的是本名刘军。正如人们不知道苏童的原名童中贵,格非的原名刘勇,如今,知道西川原名的读者已经凤毛麟角。

1981年9月,西川考入北京大学西语系英文专业,因为留着长发,办借书证时,图书馆工作人员想当然地在“性别”一栏上填了个“女”字,后来得知真实情况,又直接将“女”字改成“男”字。因此,西川的借书证留下了一个“不男不女”的记号。

当时中国百废待兴,读书是一代学子最为自豪的事情。西川所在的宿舍住着六个同学,每人都有8张借书卡,六条汉子从两个图书馆一摞一摞地往回搬书,互相交换着读,把当时能够找到的所有名著读个精光,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图书馆进新书。“疯狂”的阅读,给西川打下了深厚的文化功底,也为他将来成为诗人埋下了伏笔。

最初,西川感兴趣的是中国古典文学,随着阅读的深入,又慢慢地转向了中国现代文学和外国文学。在读了《圣经》和巴金的《家》之后,西川开始写新诗。最初写新诗时,还不敢让人知道,躲在床铺上写。后来通过同学傅浩才知道班上还有几个同学也在写诗。1982年春天,西川、傅浩、张凤华三个男生与两个女生李东、陶宁组成了一个只有五个成员的文学团体,并合作出版油印的诗刊《五色石》。中文系的一个同学看到《五色石》后,说:“你们写得像朦胧诗。”西川才第一次知道了当时有一种诗歌叫“朦胧诗”。

西川至今对“五色石”印象深刻,是因为张凤华的悲惨人生。据介绍,“五色石”成员张凤华家境贫寒,但才华横溢,上初中三年级时参加天津市高中生知识竞赛,就获得了第三名,是1981年天津市的高考状元。大学期间,张凤华除了英语成绩优异之外,还懂得法语、德语和拉丁文。张凤华虽然富有才华,却极为淳朴。有一年寒假他从天津回到北京,由于天晚没能赶上回北京大学的公共汽车,只好到距火车站不远的西川家找西川。走到西川家门口时,又担心打搅西川一家人,便在西川家院子外面胡同的一辆大卡车车斗里待了一夜。大学毕业时,喜欢佛法和气功的张凤华报名去内地设在香港的华润公司,行李箱里只带了一本《华严经》、一本《老子》、一本《庄子》和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