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海啊故乡啊成长(第3/7页)

过去几年里,我看过很多很多不同的海,天津冬季飘着漫天雪花的海,鼓浪屿沙滩像石头戈壁无人游泳的海,新加坡圣淘沙有人鱼线帅哥冲浪的海,日本镰仓似乎一个转角就看到樱木花道侧跨着书包走出来的海,法国南部高山悬崖下神秘莫测的海,还有巴厘岛的海,希腊的海,泰国的海……

几个月前,我和一个朋友在外面吃饭,都喝得有点儿醉醺醺的。她快要结束单身,预备和一个男人走进婚姻,对她来说当前最要紧的是买一件合身的婚纱礼服和准备一个完美的蜜月胜地。我忙不迭地掏出手机给她翻看我去过的海边,兴致勃勃地给她建议。

“真是太奇怪了,你不是不喜欢海吗?”她看了我一眼说。

“啊?是的,不过,我现在有点儿喜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啊?”

对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大海充满魔幻的宽厚气质,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也许我的不喜欢就是因为对它没有把握,就像站在沙漠的边缘看一眼黄沙的感受差不多,不想了解也不愿涉足。又或许是因为看了这么多的海,发现一个奇妙的事情,无论我们多么不情愿,总要慢慢跟着世界一起随着年岁褪色,失去光泽,现实生活里处处都是咬紧牙关艰难攀爬的人,但是在海边的那一拨,却好像永远是鲜亮快活的,犹如一生都不知道痛苦是何物似的。

环境造人,战争里,友爱里,温情里,混乱里,人们一样活下来。

却活出完全不同的人生。所以在海边,应该也有活在海边的人们。

巴厘岛到处都是鸡蛋花

一家人带着狗狗们来海边踏水

在巴厘岛的时候,我去库塔海滩上学会了冲浪,又多了一项本领。与巨大的冲浪板合影的照片发回北京的朋友们手中,每一个曾经目睹过我在学游泳时鬼哭狼嚎的人都惊讶得不得了。你,你,你,什么时候连冲浪都敢尝试了。手撑在板子的中间,快速地轮番迈步,我在冲浪板上一鼓作气站起来的时候,觉得风就在我身后像手掌一样轻推我的背,远处沙滩上的人都好像我的观众,看我威风凛凛跨海而行。教我冲浪的当地人,在后面比我还激动地大喊:“你做到了,谢谢你,你做到了!”快到岸边的时候我还是从冲浪板上直接翻倒进海里,喝了几大口海水,站起来。冲浪板被海浪带着往回拽,因为绳子绑着我的脚腕,我被巨大的力量又拖回水中。我连滚带爬拖着冲浪板走回岸上,又狼狈又过瘾,自己先笑起来,坐在岸边的当地人也都对我哈哈笑着喊 “wonderful” 。接连受到称赞,不禁飘飘欲仙,在海边就是这般最好,永远不愁寂寞,永远都有热情的看海人捧场。一个中国阿姨走过来说,真厉害,这个是不是很难。我摇摇头说,不难,我也是第一次玩。阿姨过来摸了摸板子说,小姑娘不怕水真好,我怕水,不敢玩这个。我也怕水这样的话刚准备冲口而出,自己就先愣住。是啊,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怕水了呢?

海边的日落格外动人

一群巴厘岛原住民的孩子在踢球,笑声很大,我看了很久

巴厘岛是个格外简单的地方,人也热情,花也热情,太阳也热情,连蚊子都热情。我们住的区叫水明漾,我是标准的形式美学主义者,在BOOKING网上订酒店的时候,之所以选在这一区,就是因着这个美丽的名字。建筑风格上规规矩矩灰灰蒙蒙的北京待得久了,对巴厘岛人的大胆用色爱不释手,我喜欢那些彩色房子里走出来的人们的脸庞,都是喜乐愉悦的,好似在过节,又好似是寻常生活即乐日。

街道都窄小而饱满,所有店面的门头装潢都像是圣诞贺卡般热闹。不算很时髦,却充满惊喜。低矮的墙头都是盛放的鸡蛋花,满街都响着敲击乐的节奏。

巴厘岛人几乎都信奉印度教,他们相信万物都有神明。白日里有太阳神,入夜了有月神,进山有山神,行路有路神,湖水有湖神,森林里有猴神。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神明,从随处可见的祭祀物品上就可见一斑。在海边的小餐厅吃饭的时候,老板是个残障人,坐在轮椅上,老板的小女儿长得眉清目秀,可爱得很,围着爸爸四处打转。我跟老板夸奖说他的女儿太可爱了,他马上从后厨喊来他的妻子,说,因为我的妻子也很可爱。一家三口笑作一团的气氛实在太融洽,我举起相机给他们拍了张照片,他说感谢神赐给他这么多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