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之后,或曰献给脊椎[1](第6/8页)
作为这次重大活动的收场戏,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们在文化中心举办了一场提供酒水和茶点的招待会,这座建筑风格富有先锋色彩的文化中心似与里约隔着好几个光年。在前往文化中心的路上,多边关系开始慢慢改变其轮廓,在返程的大巴上这种变形更为明显,这得归功于M.S.,他表现得像一位真正的民族学家,向一位当地的年轻女译员展开一场攻城战。随后,代表们开始离会。那位北欧之星返回银色国度,我下到酒店大堂时太晚了,没来得及和她说声再见。那个三角形(乌尔里希、他妻子以及S.)要前往巴伊亚,然后沿亚马孙河往上,从那里再去库斯科。几位醉醺醺的德国人返回家乡,而身无分文的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心律紊乱地返回自己的住处。前一天晚上,那个葡萄牙人(他曾带我们去参加当地的一个宗教仪式,对我们说那就是伏都巫术,可结果只是一种普通的多神教版本,是在一个可怕的工人居住区举行的集体祈祷:捣碎的植物,表情麻木的合唱队的单调歌声,这一切都在一所中学的礼堂进行,外加石印的圣像,未冰镇的可口可乐,几条满身溃疡的狗,返程时还无法拦到出租车)和他那位又高又瘦、充满醋意的妻子一同去了一座只有他知道在何方的半岛,因为他会讲本地语言,那里的巫师们能借助魔法恢复男人的性功能。虽然任何一个国家都只是空间的延续,但这些第三世界国家仍有着它们某些特殊的失望和绝望;在其他地方由国家安全机构造成的普遍的萎靡不振,在此处则是由贫困造成的。
归根结底,我并未看见这个地方。我怀疑自己曾见过我记得我见过的那些东西。心脏病患者不被允许乘飞机旅行,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因为他们的内心状态会影响到他们的接受能力。至少,他们的焦距有些偏离。但谁又能抗拒一张往返票的诱惑呢,尤其是一处充满异国情调的目的地。另一方面,往返行程也是一种可怕的心理陷阱,因为返程票会使你丧失在心理上融入该地的所有机会。此类旅行的最佳结果,就是面带微笑的你在某个糟糕背景里拍下的一张快照,在植物园里,我和斯特拉·波拉里斯的确相互拍摄了这样几张照片。不过相机是她的。这至少使我摆脱了又一个尽管是很小的屈辱,抹去了我曾到过巴西的又一个、或许是最后的证据。
我真的到过那里?说到底,我想我应该说“是的”,哪怕仅仅因为,我到没到过那里并无任何区别,承认自己的无足轻重永远胜过否认你的无足轻重。如何判断一个人的生命价值,一开始并无一个客观范畴;但是,降低其价值的最好方式就是将它暴露在大庭广众之间,让人们一览无余。简言之,就是将它置入空间。归根结底,人们之所以旅行,之所以要借助陌生人来摩擦自己的瞳孔、肩膀和肚脐,原因或许正在于此。或许,这整场游戏的名称就叫谦卑,那渗透进骨骼的疲惫就是这种美德发出的真声。无论如何,这个声音告诉我,说我去过巴西。再无其他痕迹。即便那四百美元此刻已被那位窃贼花光,即便那些越南作家在澳大利亚已获得合法的集会权利,此刻大约也已得到合适的文具。你曾参与某项活动,可你已难以回忆那项活动的结果,这让人感觉奇怪,但是你若索求更多,那便是一种纯粹的傲慢。
同样,我的笔也未能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没写出一首传世的抒情诗。人们当然希望像记者或画家那样立马搞出点什么东西,可是人们很少走运,我也不走运。“无一日无诗”[28]的说法背后隐含着这样一种意识,即一个人可能一顿饭吃掉了他一个星期的薪水。解决方式就在于发明一种能够每天都有产出的艺术风格(如贝里曼[29]的《梦歌》或洛威尔[30]的《历史》),尽管这里有陷入喋喋不休的危险。好吧,在码字这门职业中,负疚感是一种更好的载体,胜过自信。我猜想,负疚感也是一个更好的内容。无论如何,在关于此次旅行的笔记中有这么几段里约桑巴诗,这的确是一首打油诗,但有些韵脚还不太糟糕:
来到里约,哦来到里约。
长出八字胡,改变你的生理。
在这里富人更富,穷人更穷,
这里的每位老人都是党卫军少校。
来到里约,哦来到里约。
没有一个城市有这般的活跃。
这里的电话全都是西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