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之后,或曰献给脊椎[1](第5/8页)
阿弗罗斯坦同样如此,甚至比欧洲人更甚。这类人很多,来自塞内加尔、象牙海岸以及我不记得名称的某些地方。老练的乌木脑袋,肥胖的框架,身着上等织物,来自巴黎世家[23]等处的闲人,腹中鼓鼓地装着在巴黎的生活体验,因为对于一位生活在左岸的激进女性来说,如果她从未有过一位来自第三世界的革命黑人,那就不叫生活,而这就是他们展开行动的地方,因为本地的阿拉伯农夫和贝都因人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更不用说这些越南人了。“你们的有色人种兄弟们在受苦。”我在哭诉。“不,”他们回答,“我们已经与民主德国达成协议,利奥波德·塞达尔·桑格尔[24]本人不让我们这样。”另一方面,如果这次大会不是在里约召开,而在某地的松树和松鼠间举行,有谁知道呢,他们的说话方式或许会是两样。而在这里,自然,每件东西都过于熟悉,比如棕榈和藤蔓,吵闹的鹦鹉。或许,苍白面色的维度地区更适合开展这种负疚和同情的展示表演,虽然这样的表演通常姗姗来迟。要不,或许就是一只落水狗,一旦被喂得饱饱的,便会与娇生惯养的狗发出同样的叫声。或者,它至少渴望一根狗链子。
最糟糕的是当这一切引得我胸口左侧某些部位阵阵犯痛的时候;总的说来,当某些活动在不讲英语的地方举行时,我会感觉最不舒服。就像奥登常说的那样: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死在一家大旅店,让那里的人们手足无措。我认为此事的确会发生,报纸媒体会乱作一团,但是无人愿意想到这一点,尽管应该想。无人愿想,并非因为他不愿意去想它,而是因为这东西——我们暂且称之为“不存在”,尽管很容易找到一个更短的名词——不愿人们泄露它的秘密,它凭借其近在咫尺恐吓人们,阻止人们思考那些问题。因此,即便你后来经历并克服了这恐惧,你想到了这一点,却依然无法记下任何东西。就整体而言让人感觉奇怪的是,大脑摇身一变,从盟友——这本是它在此危难时刻应该扮演的角色——变成了第五纵队,减弱你原本就不怎么强大的抵抗力。你想的不是如何挣脱这根绳索,而更像是在思忖你自己在脑中描绘出的恐怖结局。我躺在凯莱酒店里,盯着天花板,等着救心丸产生作用,等着我的北欧女伴出现,她的脑袋里只有沙滩。但是我最终达到了目的,我提议的越南小组获得通过,在这之后,一位小个子越南女子眼含热泪,代表她的人民向我们表示感谢,她说,如果我将来到了澳大利亚(她就是被他们从澳大利亚送到里约来的,路费是募捐来的),一定会受到皇室般的接待,能吃到红焖袋鼠耳朵。我没有购买任何巴西产品,除了一罐爽身粉,因为我在城里四处游走,磨痛了敏感部位。
最好的事情就是我与乌尔里希在酒吧的夜间交谈,酒吧里,当地的键盘手满怀激情地演奏着《探戈舞曲》和《玉米棒》[25](其真名在俄国被称为《阿根廷探戈》),但《波基上校进行曲》却奏得很糟。原因在于演奏者那南方的、不同的、感伤的(尽管也不乏残忍的)性格,他领悟不了冷静的否定。在我们的一次交谈中(鬼知道我们谈的是什么,好像是卡尔·克劳斯[26]),我的北欧女伴——好吧,我们就称她为斯特拉·波拉里斯吧——加入了我们的谈话,十分钟之后,她搞不懂谈话的内容,便胡言乱语起来,滔滔不绝,使得我几乎想冲她的鼻子给她一拳。观察一头始终潜伏在正常状态下的小野兽如何在一个人的身上醒来,这会让人大开眼界。在斯特拉身上醒来的显然是一只臭鼬,看到那只小小的黄鼠狼在她内心醒来——而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个人还在翻动发言稿,对着话筒道出那些拉丁化句子,面对本城和世界[27]——这着实非常有趣。我想起那件带有深蓝色图案的淡黄色裙子,早晨穿的大红色睡袍,还有一只野兽所怀有的偏执敌意,这只野兽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凌晨两点是一只野兽。好吧,如果这只野兽不这么摇摆不定的话,也就不会有进化了。探戈舞曲的节奏,几对男女在昏暗中窃窃私语,甜蜜的烈性酒,乌尔里希脸上那困惑的眼神。这个无赖毫无疑问在思考,此刻前往何处结果更好,是前往被拯救的婚姻还是去找萨曼瑟,后者天然具有一种能征服有教养的欧洲男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