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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睁眼说瞎话!”米凯拉激动地说,脸色变得跟她的西装一样红,她深呼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你的某个亲戚将恩斯尤尔给了托马西娜的母亲。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全村的人都知道。”

“不过就是些迷信的话,以讹传讹罢了。”特雷曼诺嗤之以鼻地说。

“大家听听看,这说的是人话吗?”米凯拉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罗杰也毫不示弱地站起来与她对峙。

“韦林夫人,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比谁嗓门大。”米切尔先生适时地打断他们,“要想知道土地究竟属于谁,只要拿出证据来就足以证明,哪怕只有一份也可以,你拿得出来吗?”

米凯拉双眼含怒地盯着他,不情不愿地摇了下头。

“特雷曼诺先生却有一份罗斯卡洛夫人签过的文件,亲自承认她只是恩斯尤尔的租客。而你们的信托基金疑窦丛生,服务的对象居然是一只猫,恐怕你方的言论根本站不住脚跟,没有人会相信你们。”他看着我们,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接着,他按了一下笔头,将一张白纸抽到自己身前。“那么,我们能否进入下一个议题,讨论和解的具体事宜?如果贵公司积极配合的话,特雷曼诺先生愿意支付一笔不菲的酬劳,这是我方给出的报价。”他在纸上潦草地写下一个数字,然后用手轻轻一推,纸就滑到了米凯拉面前。她看了一眼纸上的数字,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默不吭声下去了。

“这真是太可笑了。”我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佩兰该怎么办?托马西娜希望它一辈子住在那里,一辈子有人照顾它,所以才会建立基金会,她的遗愿难道一点儿分量也没有吗?”

米切尔先生故作纯洁地说:“据我所知,那只猫已经很老了。不久后它就会死去,先前的所有协议也会自动失效。到时,我们依然会回到这里,重复刚才的对话。这一点儿也不明智,不是吗?”他对着我笑了一笑,“毕竟,一只猫能活多久呢?”

当我们走出会议室,来到露天的停车场,我小声地问:“一只猫能活多久?他究竟想说什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令人感到阴沉压抑。

她们沉默地坐进车内,没人回答我的疑问,这让我莫名地心慌。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看了看她们两人,说,“如果他确实是在说谎,那么我们肯定有办法……”看到米凯拉沮丧地将头埋进臂弯里,我停住不再往下说。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她低着头说,声音被围巾蒙住了,“你也看见了,为了和解他不惜砸下重金。光是为了收买我们,堵住我们的嘴巴,他就愿意花那么多钱。哪天要是真的对簿公堂,他肯定不惜花更多钱,只为了彻底击溃我们。”她抬起头看我,脸色憔悴不堪,“我们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对不起,杰西。要是我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会让你签下租约。”

我别过头去看向窗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在我心里,恩斯尤尔是一个有生命的地方,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想到它就要被别人夺走,永远地夷为平地,我心里就难受得像是压了块巨石,怎么也甩不掉。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而且,佩兰的家会被无情地推倒,它将再次成为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我闭上眼睛不忍再想,在这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我望眼欲穿地想从中发现一条明路。

恩斯尤尔,这个名字停驻在我脑海里,就跟初见时一样。它是灰与绿的交融,藏红花染过的面包,风雨飘摇的午后;黑夜里的火把,摇曳的火光,古老的石头;四季不老的冬青树,空中飘零的雪花;一只如烟般轻盈的黑猫,爪子如同荆棘,眼睛如同秋分时的满月……

“关于和解一事,你们最晚什么时候答复他们?”我突然开口问。

“我们有五个工作日的时间。”米凯拉对着我皱起眉头,“下周一就要给出答复。”

我看着她们两人,坚定地说:“那就请你们给我五天时间吧,让我再去想想办法。至少五个工作日,这是你们欠我的。”

米凯拉叹息着说:“好的,在下周一之前,我们不会答复对方。但是,请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在这个地方,特雷曼诺就是霸权,你想对抗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教堂坐落在村庄的外围。穿过灯火通明的主大街,经过街角的酒吧,来到最后一座茅屋,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指引着我来到山顶。教堂独自矗立在山顶,俯瞰整个兰佛德村庄,饱览兰河风光,还有几条不起眼的支流也尽收眼底。我在教堂前面稍作休息,好让自己喘几口气。这真是座奇怪的建筑,过去的几百年间,它似乎反复修补过,又经历过几次扩建,看上去像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衣服上打满了补丁。教堂的一侧立着一座矮小的灰塔,在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墙体老化剥落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