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通往教学的漫长道路 3(第5/7页)

那么,中间的那个说,你会怎么教这首诗?

我含含糊糊地说:噢,我认为……我认为……这首诗部分讲的是自杀以及桑塔耶纳如何感到厌烦。我会讲詹姆斯·迪恩,因为青少年崇拜他,还会讲他如何很可能无意识地在摩托车上送了性命。我会介绍哈姆雷特的自杀独白——“生存还是毁灭”,并让他们讨论对于自杀的感受,如果他们曾经有过自杀经历。

右边的那个说:你会为强化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什么是强化?

他抬了抬眉毛,看了看其他人,好像是在尽量容忍。他说:强化是一项活动,是充实内容,是后续措施,是某些紧扣学习的作业,这样学生才会牢牢记住所学的东西。你不是在真空中教学。一名好老师会将教材和实际生活联系起来。你明白吗?

噢!我绝望了。我不假思索地说:我会让他们写一篇一百五十字的自杀遗言。那会是个鼓励他们思考人生的好办法,因为塞缪尔·约翰逊说过:想到早上要自杀就会让人很好地集中注意力。

中间的那个蹦出个词:什么?

右边的那个摇了摇头:我们不讨论塞缪尔·约翰逊。

左边的那个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自杀遗言?你不能做这种事。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是在和思想脆弱的人打交道。耶稣基督!你可以走了。

我说:谢谢。但这又有什么用?我确信我完了。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对桑塔耶纳和强化的无知。我还确信那个自杀遗言的想法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是高中各部门的头头或者担任其他重要的工作。我不喜欢他们,正如我不喜欢任何凌驾于我之上的有权人,比如老板、主教、大学教授、税务审查官、领班等。即便如此,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主考官之类的人那么无礼,他们总让你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我想如果我坐在他们的位置,我会努力帮助应聘者克服紧张感。如果年轻人想当老师,那些认为桑塔耶纳是宇宙中心的主考官就应该鼓励而不是恐吓他们。

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但是我不懂得人情世故,不知道坐在上面的人得保护自己不受下面的人欺负。我不知道年长的人得保护自己不受那些想把他们从地球上赶走的年轻人欺负。

我的面试结束后,她已经在楼道里了。她把围巾在下巴那儿打了个结,告诉我面试很容易。

不是那么回事。他们问我关于桑塔耶纳的问题。

真的吗?诺姆很崇拜桑塔耶纳。

这女人是不是没头脑啊,一定要用诺姆和那该死的桑塔耶纳毁了我这一天?

我才不在乎诺姆,也不在乎桑塔耶纳。

哦唷唷!瞧这口才。这个爱尔兰人是在发脾气吗?

我想屏住呼吸,降降火气,但是我走开了。我没有停下来,即使她喊着:弗兰克,弗兰克,我们可以来真格的。

我走过布鲁克林桥,一路走到东七街的麦克索利商店,嘴里重复着:我们可以来真格的。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杯接着一杯喝啤酒,就着薄脆饼干吃肝泥香肠配洋葱,在麦克索利商店巨大的小便器里狠狠地撒了一泡尿。我在公共电话亭给她打电话,听到诺姆的声音就挂了。我为自己鸣冤叫屈,想再次给诺姆打电话,邀请他到马路边上作个了断。我拿起话筒,最终又放下了,回了家,抱着枕头啜泣。我讨厌自己,骂自己是个傻瓜,直到酒意涌来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带着宿醉的痛苦,我来到布鲁克林东区高中参加教学考试。这是取得教师资格证书的最后一道坎。我应该在课前一小时到达,但是我坐错了地铁,结果迟到了半小时。英语部主任说我可以下次再来,但我想了结这件事,特别是在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注定要失败的时候。

主任递给我几张纸,上面写着这节课的主题:战争诗歌。我背过这些诗:西格弗里德·沙逊的《那重要吗?》和威尔弗雷德·欧文的《致注定失败的青年人的赞美诗》。

在纽约教书,你就要遵循教学计划。首先,你要陈述教学目标,然后,你要激发班上学生的兴趣,因为众所周知,这些孩子不想学任何东西。

我对班上的学生讲我姨父的故事,以此来激发他们的兴趣。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被毒气熏过,回家后发现唯一能找到的工作就是在利默里克煤气厂往火炉里铲煤、焦炭和时光。学生们哄堂大笑,主任也微笑了。这是个好兆头。

光讲诗可不够。你要“引导和召唤”,要让你的学生参与到教材中,要让他们兴奋。这是地方教育委员会的话。你要问一些关键性问题,以鼓励学生参与。一位好老师应该抛出足够多的关键性问题,从而让全班学生的脑子在四十五分钟内不停地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