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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是世界奇迹之一。行了,谢谢你把资料整理好。如果还有其他事需要你帮忙,我会找你的,可以吗?”

“随时恭候。”他说,“嘿,今天一起吃午饭吧。”他们一起吃了午饭。罗伦本来想叫上凯伦,就不会感觉那么违背职业道德了,可是凯伦患了流感不在,于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街对面一家小餐馆吃了点。这样的小餐馆估计来纽约观光的游客很少会涉足,也多半开不了多久,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药店、安静而高效的门厅替代,门厅里放着漂亮的、会眨眼睛的自动柜员机。

罗伯之所以捞到这份临时工的工作是因为他以前的老板跟克里斯汀是朋友,向克里斯汀推荐说他很能干,可以在她请假期间替班。他不是毫无目的混日子的人,只不过目前处于这种漂泊不定的状态,这是当代经济环境下书呆子的某种生存状态。他来纽约是来哥伦比亚大学上艺术硕士研究生的,没欠多少债就完成了学业,毕业后在一家专门介绍游艇和豪车的杂志社工作,离开那家杂志社后,他到一家大型出版社的文学部就职,结果在一轮大裁员当中失去了工作,然后给一本先驱画商畅销传记作品的学术写作当调研助理,那本书的调研工作结束后,他就到了他们办公室当临时工。听他一五一十地把这些讲给自己听,罗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跟她之前想象的一样。我们只有在希望对方亲近自己、理解自己的时候,才会把这些事讲给对方听。而且,我们也只会把这些来龙去脉巨细无遗地讲给对自己有意义的人听。他希望罗伦了解他,理解她,希望能跟她接吻,跟她上床,跟她——随便用什么动词吧。他想要她,她早就知道他会想要她的。她长于此道,擅长吸引别人。

那个星期五,他邀请她去喝一杯。喝一杯就跟工作日共进午餐的意义截然不同了。他们一起离开办公室,走进市中心的一家小酒吧,罗伦点了一杯曼哈顿,无比魅惑地举着杯子。离开酒吧的时候,罗伯吻了她。当时他们在路边等出租车,罗伯向她走来,抱住她,拿起她的下巴,把脸凑向她,两人吻在了一起,他轻轻吸吮着她的舌头。然后,他牵起她的手,很有绅士风度地为她打开出租车门,目送她离去。星期一早上,他们在办公室见面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他们的地下情除了凯伦没人知道,是罗伦自己告诉她的。有一天,她们到那家小餐馆吃饭,罗伦告诉了凯伦。

“我早就知道。”凯伦拿起小瓷碟里人造甜味剂的粉红色塑料纸向罗伦丢去,“你这个荡妇。”

“闭嘴。”罗伦咯咯地笑了。这是游戏的一部分:她想被人揶揄。

到十二月底,罗伯就离开了罗伦的公司,他们也不用再遮遮掩掩,好像两个人根本不熟悉似的。圣诞节前的星期六,他跟罗伦回到她的公寓,他们打算叫份中餐,看场电影。可是,他们一进门就倒在她的床上,仿佛两个人都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她想着吃饭之前亲热,吃饱饭做爱总是感觉不爽。做完后,她冲了个澡,走进起居室,这时,她看到罗伯打开门,从一个专门送湖南菜的中年男人手上接过一个纸袋,纸袋里装着油腻的中餐。他们坐在地板上,没有看电影,而是讨论着饺子的味道。把油腻的塑料盒盖好之后丢进冰箱,罗伯就离开了。做爱是一回事,留他过夜是另外一回事,那会儿还为时过早。

到现在为止,他在她这里过了两次夜。第一次是在另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当时他刚刚开始另一份临时工作。他冰凉的肩膀贴在她背上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奇怪。早上,他们穿上衣服,去了室内跳蚤市场,吃了新鲜的甜甜圈,看着人们购买各种“垃圾”。天气很冷,他们在大西洋大道一家糟糕的法国餐馆吃了午饭,最后又回到她的公寓。罗伯还穿着头一天上班穿的衣服。他跟罗伦说了一声,后来干脆把衣服脱掉,在起居室的地板上做了罗伦。他们一起冲了澡,她做了冷冻比萨,两个人穿着内衣内裤坐在那里吃了比萨,他第二天早上才离开,临走在门口吻了她。现在,看到罗伯双手插在口袋,站在一家昏暗而温暖的餐馆门口等她,她觉得十分亲切。这种场景让她记忆犹新,两个人约在以前从未去过的地方,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宽阔的肩膀、修长的手臂、发际线、轻松的笑容。罗伯仿佛总是随遇而安。

罗伯跟女招待开着玩笑:“给我们找个最好的位子。”女招待把他们带到后排的卡座里,别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可以看到整个房间的情景,里面点着蜡烛,尽管餐馆里人很多,但是并没有多少噪音,多半是什么声学原理。“工作顺利吗?”罗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