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富兰克林自传 自传(1)(第5/26页)

镇上还有一位喜爱读书的孩子,名叫约翰·柯林斯,我与他交往密切。我们有时争辩,我们很喜欢争论,而且非常希望驳倒对方。顺便说说,爱争辩常常会成为坏习惯,会使人一遇到现实中的矛盾就变得难以相处。由此,不仅毁坏交谈,使谈话变得不愉快,还会在可能获得友谊的情况下产生厌恶和敌意。我在阅读我父亲的宗教论辩的书籍时就染上了这个恶习。从那时起我发现,除律师、大学学者,以及在爱丁堡受过训练的各类人以外,凡是理智的人都不会养成那个坏习惯。

曾经有个争论焦点,不知是怎么出现在我和柯林斯之间的,就是女性是否应受高等教育,还有她们是否有从事研究工作的能力。他持的观点是女性不应受高等教育,因为他认为她们生性低劣,不能胜任。而我的观点却相反,或许是有点儿为了辩论而辩论吧。一般都是他更雄辩,总有现成足够的言辞。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不是被他强有力的理由击败的,而是被他流畅的语言打败的。我们直到分开,也未能解决问题,并且在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相见,于是我就静坐下来把我的论据写下来,再清楚地誊写一份给他寄去。他回信,我又回复他。一边各有三四封信时,我父亲偶然发现我的信,并拿来读了。他不参与我们的辩论,但趁机给我讲关于我的写作方式。他观察到,虽然比起柯林斯,在正确拼写和标点符号的使用方面我有优势(这归功于我在印刷行工作过),而我在措辞的典雅、叙述的条理方面,远不及柯林斯。父亲只举了几个实例,就使我心悦诚服。我看得出,他的评论是公正合理的,所以自那以后,我更加注意文章的风格,而且下定决心努力改进。

大约那个时候,我偶然找到了《旁观者》的单本,是第三卷。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刊物。我把它买了下来,一遍一遍地读,很是喜欢。我认为那文章写得好极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模仿那种写作方式。带着这个想法,我给书中几篇论文的每句话做了个简单的摘要,放了几天以后,不看书,再试着用我想得起来的合适词句把内容补充完整,把那些短句扩充成和之前一样完整的句子,再凑成完整的文章。然后我把我写的《旁观者》和原著比较,找出并改正我的不足之处。但我发现我词汇贫乏,或者不能即刻回忆起并使用适当的词汇。我想如果我之前没有放弃作诗的话,那些词汇我可能已经积累起来了。由于要使用同义、不同长度、不同读音的词做韵词,来符合诗歌的韵律,这会使我经常去查找大范围的词汇,让我牢记并掌握那些词汇。因此我找了一些故事并把它们改写为诗歌。这样一段时间后,当我完全忘记原来的散文之后,又把它们转化回散文形式。有时我也把我的摘要内容顺序弄乱,几周以后,在把句子补充完整之前,试图把它们调整到最合理的顺序,再把它们写成完整的句子,拼成论文。这能教会我如何排列我的思想的顺序。我把我所写的和原著比较,我发现了不少错误,就一一改正过来。但有时我喜欢幻想:我侥幸改进了原文的条理和语言,哪怕是在某些细小处。这使得我受到鼓舞,认为我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尚可被接受的英语作家,对此我可以说是野心勃勃。我能自行支配的时间都是在晚上,一天工作之后或第二天早晨开始工作之前,或者在星期天。但我在我父亲的管教之下时,星期天他常逼我做礼拜,尽管当时还认为做礼拜是我的义务——虽然我无暇参与。我总是设法一个人待在印刷行,这样才能阅读和做这些文字练习。

大约在我16岁的时候,我看到一本由一个名叫特赖恩的人写的提倡素食的书。我决定遵循。我的哥哥还未成家,无人主持家务,但他和他的徒弟们就在另一个人家包饭。我不食肉带来了不便,而且我常常因为我的特立独行而被责备。我自己学着特赖恩的方式做了他的一些菜肴,如煮土豆或米饭,速成布丁,和其他一些菜肴,然后向我哥哥提出,如果他每周付给我一半我的伙食费的钱,我愿意伙食自理。他马上就同意了,不久我发现我可以节省一半他付给我的钱,我又有一笔钱用来买书了。而且这对我还有另外一个好处。我哥哥还有其他学徒离开印刷室去吃饭,我就留在那里,匆匆吃掉我寒碜的食物,常常只是一块饼干或者一片面包,一把葡萄干或者糕点制作房那里买的果馅儿饼,和一杯清水。如果他们回来之前还剩有时间,我就学习。注意节制饮食后,我的头脑变得十分清醒,思维也更敏捷,所以,在这其间,我取得了更大的进步。

以前我不谙算术,在学校期间算术有两次都未及格,为此我感到很羞愧,所以我把科克尔的算术书读过了一遍,结果很轻松。我也读了舍勒和夏尔米的航海书籍,了解了书中所包含的一点几何知识,但在几何方面我从未进行过深入研究。大约此时,我读了洛克的《人类悟性论》,还有波尔洛亚尔派的先生们所著的《思考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