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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小学时光里,只有两件事情让我真正发自心底地流泪,第一件事情是丁丁哥哥的离世,第二件事情就是我戴上红领巾。当然,长大后我才知道,为了这两件事情流下同样的眼泪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戴上红领巾的那天,高年级的大姐姐对我说,同学,你现在就是少年先锋队队员了,你知道么,红领巾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我把这个比喻句当成了陈述句,在我的想象中,红领巾工厂里,每天都要用血给我们戴的红领巾上色。

而在听小虎队的那个年代里,我已经对红领巾淡然了。我对圣斗士也不再迷恋,虽然我还每集追看,但是我不再是一辉,我再也没有代入感。我和我的邻居们疏远了。和我班级里的朋友们成立了小虎队,那两个男孩子是沈一定和小马,不幸的是,我被安排做乖乖虎。我的理想是霹雳虎,因为我当时迷上了霹雳旋风腿,我觉得霹雳是非常酷的一个词,而乖,则是一个贬义词。小马不同意,小马说,你就是乖,你看,你做过坏人么,你发过脾气么,你做过坏事么,你就是乖乖虎。

我记得那个时侯不像现在那般四季模糊,恍惚之间,就从严寒到了酷暑,之间似乎没有过渡,一直在脱了羽绒服穿短袖,脱了短袖穿羽绒服。我从来没有剧烈地变换过地理位置,为何在童年里,四季是那样分明,每一朵花开,每一片浮云,每一阵微风,每一个女孩都在告诉你,我们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季节。我所觊觎的陆美涵、倪菲菲、李小慧和刘茵茵也组成了一个组合。我至今记不得她们四个的化名,我觉得她们有毛病,不似我们,三头老虎,简单明了,她们明明有着自己的名字,还非要叫一个别人的名字。我看了她们看的电视剧,但是完全看不完一集,这太不刺激了,不是在唱歌就是在对话,我想,看名字,这就是一部应景的电视剧,这样的电视剧也就在这个季节里看看,让这几个无知的女孩子模仿模仿,代入代入,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接受看这样无聊的电视剧,这样的电视剧过了季就没人要看了,我真不知道它拍出来做什么。这个电视剧叫《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所以到后来,当我看见女孩子们喜欢帅哥甚至社会人士的时候,我总是能够理解。她们的确成熟得更早,因为我是到了高中才知道《我和春天有个约会》的好,她们小学就明白了,而且还实践了。我小学的时候在干什么?我在青苹果乐园。

好在小学的我并没有想明白这点,所以我还是执着地寻找着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女孩子,她就像我生命里记忆最深刻的时间里的一根稻草一样,我不知道她算是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还是救命的稻草,总之她那样重要。

而我终于找到了她。

为了寻找这个女孩子,我成为了眼保健操检查员,为的是能够在每一个班级里穿梭寻找她,为的是在我寻找她的时候,她能够闭着眼睛。她若见到我,我一定会低头。在那个时候,紫龙搬家了。紫龙的父亲做海蜇生意发了家,花了三万元给紫龙买了一个城镇户口。我们几个小伙伴中,他的家境明显要比我们的都优越,当时我觉得家境优越只意味着我们吃赤豆棒冰,他可以吃双色棒冰,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不和我们一起吃棒冰。由于我们都是农村户口,所以反而对户口没有什么研究,我们的父母倒是经常为此紧张,因为他们觉得当我们长大,农村户口就很难找到老婆,这便是阶级,我们分为直辖市、大城市、地级市、县城、小镇、郊区、农村、山区和贫困山区这几个阶级,父母告诉我们,我们属于郊区,并不完全算农村。但由于我们是大城市的郊区,所以又能有一些优越感,在这个阶级表里可以排在中游。在他们的对话中,找老婆从来不以相爱为标准,如果你找到了户口排名比你靠前的人,你就是光宗耀祖,反之则是灰头土脸。

紫龙的父亲花了这三万元以后,紫龙比我们高了一个阶级。我们送别了紫龙。紫龙说,我会在放假的时候回来玩的。我的房子还在这里。

后来,这个宅基地就被紫龙的父亲以五万块转让给了别人。

紫龙和我并不是最热络的小伙伴,所以我无从悲伤,只是哀叹。紫龙在临走的时候对我们说,其实,我是因为一直怕10号,所以才没有告诉大家,我的圣衣,也是在我们家地里挖出来的。

当时我想,这是多么勇敢的一句话啊,他在最后向10号的权威发起了挑战。我对他肃然起敬。从那以后,紫龙就在我们的生命里消失了,他消失得只剩下耳边的传闻,他们一家人没有搬到离开我们五公里外的镇上,而是到了繁华都市的中心里。我们每年一度去市区买新衣服过年的时候都会意识到,要不要去紫龙家里看看,后来父母都觉得算了,没什么好麻烦人家的,大过年的,万一人家家里有客人呢。我们居然真的再无相逢,长大后让我悲伤的是,他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一句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