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迟班长和丁大队长(第5/6页)

丁锐每句话都说得高亢有力、掷地有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如同铁铸一般,从他身体里迸发出的巨大能量感染着每一个人。新兵个个听得热血沸腾,心里原本那点儿模糊不清的理想火花迅速被他点燃了。

如果整个训练场有一个灵魂的话,那就是新训大队的队长丁锐,他就是那个身上带有魔力的人,仿佛随时都能指挥千军万马,把参差不齐的新兵凝聚在一起,可以让他们随时冲锋陷阵,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按标准体形来说,丁锐隐隐有些发福了,但他身上的威风不减分毫。每当他带着新兵演练时,每个人都能感到他坚不可摧的身体所迸发出的能量。他的口令,短促、高亢还有点儿嘶哑,像军号一样嘹亮、提神、刺激,直接击中你的心脏,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随时将你无情地吞没。

在所有人心目中,他就是一尊神。

近距离注视丁锐时,崔成发现,他的目光是向上扬着的,一副高傲的样子。丁大队时不时地会到各班去抽查,只要有一个动作不到位,他就会毫不客气地惩罚全班。这阵子朱光明不知怎么的,老是走神。丁锐就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大声说,你在做梦呢?朱光明怔了一下,马上回答说,报告大队长,我正在等您的口令呢。操场上发出一阵哄笑声。丁锐锐利无比的目光四下一扫,笑声立刻停止,他厉声说,算你小子反应快。朱光明说得没错,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脑子里就只能有教官的口令。

崔成觉得丁大队长发号施令的样子太有派头了,他的声音就像锤子一样砸在你的心里。

七班,听我口令,俯卧撑五十个,让你们长点儿记性!

一听到他的口令,崔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陡然长了几分。七班经常会受到丁锐的惩罚,其他班则幸灾乐祸地在一边看着。基本每次都是李英俊引起的,他不是手臂伸展不够,就是耸肩,或者脚踢的高度不够,搞得李英俊每天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有的兵受不了了,找迟班长诉苦,结果却被迟班长毫不留情地给吼了回去,老子还不是一样天天都跟着你们做,你一个农村兵咋这么金贵,这话你还好意思说出口。你老父亲把你交到我手上,我就要负责到底。练几下就叽叽歪歪的,怎么这么没尿性!

牛帅说,听人说丁大队曾经有一个当护士的女朋友,是他在武警支队医院治关节炎时认识的,两个人好了五年多,结果人家还是把他给甩了,跟一个军官结了婚。丁大队绝对是男人中的极品,她真是瞎了眼了。但你有没有发现他火气大,脾气发得凶,他女朋友会不会因为这个被吓跑了?

从牛帅嘴里出来的话,有一半可信就不错了。崔成心想,没想到这么威风凛凛的人,还受过这样的委屈。段世杰说,你胡扯呢,也太小看丁大队了,他要找个对象还不手到擒来?自古美人爱英雄,丁大队往那里一站,哪个女人不动心?你知不知道丁大队曾经收到过多少求爱信,网上说他是军中十大帅哥之一呢。要是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丁大队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乱听来的还当真呢!

迟班长就是丁锐一手带出来的兵,或者可以说,他就是丁锐的影子。

迟班长走路带着风,脚步落地有声,他要求所有人都要响亮无比地回应他的口令,即使快累倒了也得喊出声来,否则他会皱着眉头走到你跟前让你不停地重复,直到累趴下为止。他给每个人设计的训练量都是那么精确,他简直就是一台仪器,正好把你折磨到精疲力竭、身体快要撑不住的那个时刻。

迟班长虽然没有上过方队,但曾经站过国旗岗。有一次,全班让他讲讲那段宝贵的经历。一提到国旗哨,他便来了劲头,嘿嘿笑着说,国旗哨可是天下第一哨啊,按照规定冬季可以穿棉衣戴棉帽,夏季可以穿短袖衬衣,但因为冬天穿棉衣时看上去太胖,夏天穿衬衣时风一吹,下摆容易掀起来,不美观,所以国旗哨就坚持夏不穿单冬不穿棉,不能有损威武挺拔的形象。

到了夏天那可真难熬啊,天安门广场没有一丝阴凉,最热的时候,地表温度有六十多摄氏度,站在树荫下还觉得酷热难当,更何况穿着厚实的礼服,扎着腰带,头戴大檐帽,脚穿皮鞋,手戴白手套,一动不动地站两个小时。一班哨下来,衬衣能拧出水来,脚都被汗水泡得发白流血了。要是到三九寒冬,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温度,不穿棉衣,不戴棉手套,站岗时虽然戴棉帽,但是不能在白天放下护耳,站两个小时哨,风往衣里灌,还不能缩着脖子,耳朵、手脚麻木僵硬也不能搓手、跺脚,有时候连下巴都冻僵了,下哨后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