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迟班长和丁大队长(第6/6页)

前年元旦那天,天安门广场挤满了人,当时我是国旗二号哨,上哨没多久,我就感觉有人在对我指指点点的,随后这几个人就一直在我面前站着,直到我下哨了,他们才离开。回营房后,加强哨告诉我,刚才那几个人在争论我是真人还是蜡像,加强哨兵告诉他们是真人时,他们还不相信,硬是等到看到我下哨他们才相信。

还有一个尿裤子的故事呢,绝对真实。去年有个新兵蛋子因为训练吓尿了裤子,今年怎么样?上方队了,还参加了大年初一的升旗呢,后面就是军乐队伴奏,真幸运啊。收队时他专门给我打电话报喜,说裤子可没有白尿,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升国旗的自豪感,心里美上天了。我告诉他,小子,老子比你丢的人大多了。那年冬天站岗的时候,有泡尿硬是没忍住,站着尿裤子,后来还冻成冰碴儿了,不还是咬着牙纹丝没动吗?

大家也听了不少关于国旗班的故事,但尿裤子的事儿还是头一回听到。

迟班长说,这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了,国旗班这样的事儿多了。你们想想,当着全国人民的面,你的枪能从肩上滑下来吗?哪怕是一次轻微的晃动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练武的第一步就是站桩,你得像一棵树一样完全静止,动容易,想静就难了。国旗岗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不管刮风下雨,要做到一动不动有多难!所以啊,作为军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斗志,不能有丝毫松懈,因为你们只有一百天,转眼就到。国旗护卫队的战士之所以走了一茬又一茬,就是要保证留下最年轻、最强悍、最标准的战士,保持永远旺盛不衰的活力。想知道什么是极限吗?我要让你们知道,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极限,你要做的就是突破极限。你们啊,现在连个兵还算不上,能被挑到新训大队,那是你们的福气。我的任务就是要把你们变成分毫不差的机器。

这天,崔成与朱光明、牛帅一起在操场上散步。牛帅问朱光明,你有没有觉得迟班长训练时精神百倍的,但有时候私下里会一个人发呆,话也说得少,人显得挺忧郁的。你不是老看心理学的书吗?咱们班长到底有啥心事?

朱光明不以为然地说,谁还没个心事,不就是愁我们的训练总不达标吗?

牛帅神神秘秘地说,拉倒吧,不是那回事儿。我都打听清楚了,咱们迟班长的命可真苦啊,刚要上方队就得了阑尾炎,位置让别人给顶了。

牛帅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说迟班长是上一届的老兵,绝对的尖子兵,训练不要命,经过强化训练后,便顺顺利利地进了国旗班,原本是要做护旗手的。不想上方队的头一天,阑尾炎发作了,动了手术,再回来时,他的位置已经被人顶上了。方队从来是一个兵一个位置,都是千辛万苦熬上的,他不忍心把人家替换下来,就坚决要求下连队带兵。中队拗不过他,答应明年可能的话,再让他重新上岗。而且别看迟班长平常在训练场上叱咤风云,但至今也没有个对象。听说家里给物色了一个农村姑娘,两个人曾经通了几次信,可是那女孩耐不住等待,还是提前嫁人了,这事也对迟班长伤害挺大的。

崔成半信半疑地问,会有这种事?

他一直觉得牛帅很夸张,总能弄到不靠谱的消息,而且自己还老是信以为真。

千真万确,哪个龟儿子骗你啊!牛帅赌咒发誓道,还不止这些呢,前年迟班长担当“两会”的安全警卫工作,有一天领导突然告诉他,说迟班长的弟弟瞒着他母亲打来电话,说他父亲因突发脑出血去世了,让他马上赶回去,而且已经给他订好了车票,让他赶紧收拾回家。当时迟班长听到这个消息,人一下子就懵了,不敢相信是真的,几天前他父亲还给他打过电话呢。当时正赶上安全保卫工作最紧张的时候,迟班长硬是退掉了火车票,直到“两会”警卫任务完成后才赶回了家。他在父亲的坟前哭了一整天,把自己用过的一副手套和“两会”立功受表彰的照片埋在了父亲的坟前。

大家听牛帅讲完,心里都挺不好受的。

朱光明说,怪不得他这么用心,谁遇到这事不憋屈死,这也太难为他了,咱们以后要多理解他一些。

崔成说,可是他也太拼命了,只要达标不就可以了吗?进入预备队才是真正的开始呢。

牛帅苦恼地说,我的体能老是不过关,真是要了命了,心堵得慌,脚总是像踩了云彩,使不上力呀。

崔成调侃地说道,你天天研究吃,从小就比我们会吃;你睡眠又好,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也不知道你的力气上哪里去了,都放到嘴上了吧?

看得出,迟班长的整个心思都用在这帮新兵身上了,他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带着他们重新回到国旗中队,以弥补心中的遗憾。他用心之深,别人是难以理解的,而且他也是一个极其倔强的人,因为他不想再错过了,他要用训练成绩重新赢得曾经失去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