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黄昏(第25/38页)
如果我真的走了,求你谁也别惊动,我手机上存的任何号码都不用打,过去的同学和同事谁也别通知,更不能告诉我爸爸,他百分之百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你可以对我爸说我在美国生活得很好。我在我的手机上录了五段不同的问候他的话,每当他问起我时,你就通过手机放给他听,让他以为是我在与他通话。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在写字台的中间抽屉里放有3万元现金,装在一个大信封里,这是留给你帮我办后事用的。你雇个车把我送到火葬场火化了就行,然后随便买个骨灰盒装了我的骨灰,去到昌平天寿园让工作人员放进我妈妈的墓穴里就成。我妈妈的墓穴在安悉苑第3排第15个墓位上,名字叫金思羽。辛苦你了!你年纪轻轻我就让你去办这类沉重的事,实在是不应该,你多原谅姐姐。
我租住的房子租金早已付过,你只需把钥匙交给本栋楼1609室的户主就行。替我向房东表达歉意:我肯定惊扰了他们,但我不是在屋里出事的,应该不会影响他们继续出租;如果有影响,请你替我向他们再一次道歉。
我的两个箱子里有些衣服、饰物及化妆品,我想留给你做个纪念。当然,你若觉得不吉利,也可以全部扔掉。
笑漾妹妹,你来我们家虽然时间不长,我俩直接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我已感受到你是值得我信任和托付的人。我庆幸当初在网上发了个广告,就让我俩结识,感谢上天借此机会给我送来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笑漾,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我们就只有在天国或来世再相见了!
谢谢你……
读完这封信我真是痛彻肺腑。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姐姐,但目睹前几天还在见面的她以这种可怕的方式离世,实在是身如刀戳、心如针扎。我当时努力坐起来,听警察们说话,并做出馨馨姐希望我做出的那些决定。我特别叮嘱警察们,为了不使死者的父亲受惊,此事最好不发布任何消息;如果一定要发布,务必不要提死者的名字。
天亮的时候,约摸萧伯伯已经起床,我由火葬场用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谎称我的男朋友吕一伟病重,要向他请一天假,并告知他已同小区的另一个陪护员朋友说好,她会从附近的饭店为他买来早餐和午餐送上门,还嘱他今天最好就在家休息,别一个人出去散步了。萧伯伯说:好,你赶紧照顾一伟,我这里你不用操心,一天两天的我能自己照应自己。
上午火化完馨馨姐的遗体后,我即遵嘱打车送她去了天寿园。我把她的饰物全部带去放入了墓穴,只把她一块戴旧了的手表留下来做个纪念。我想,只要听着那手表指针的跳动,就等于听见她的心跳了。再就是留下了她的手机,她的手机里有她留下的五段录音,我要用它来安慰萧伯伯。
匆匆处理完馨馨姐的全部后事,我回到萧伯伯家时,已是晚饭时分了。进屋第一眼看到萧伯伯,我差一点儿就要号啕大哭,我强忍住跑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放水以掩盖自己的哽咽,直到平静后才走出来去做晚饭。在我做晚饭的时候,萧伯伯走进厨房看了我一阵,显然注意到我眼睛发红,轻声问:一伟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我答:已经好多了。他点点头道:那就好。别太担心。年轻人抵抗力强,有点儿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天晚上给他量血压时,我发现他的血压比往日要高出不少,心跳的速度也比往日快出很多,就问他今天有没有出门,遇没遇到什么事情。他说:没有出门,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看看书和电视,打了一套搏击拳和一套太极拳;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发慌,没来由地感到着急。我心里暗想:远走的馨馨姐的灵魂,不会不来与父亲作别,萧伯伯不可能没有一点心灵感应。馨馨姐,你既是要走,你就放心走吧……
第二天,我趁萧伯伯午睡,下楼给我的男朋友吕一伟打电话,告知他萧伯伯家发生的事情,并就我下一步的决定争求他的意见。我和他原来商定第二年五一结婚,我如果要继续在萧伯伯家当陪护,肯定会改变我们原来的安排,这是一件大事,我得同他商量商量。一伟听罢也很吃惊,说真没想到馨馨姐会出这事,但对我明年五一后是否还在萧家当陪护,他没表态。他说:这事关你的工作,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好。我对他的态度有点儿不满意,这当然事关我的工作,可也关乎我们未来家庭的经济收入。你既然很快就要成为我的丈夫,你为何就不能说说你的意见?不过很快我又原谅他了,我估计他是考虑到我与馨馨姐的感情因素,认为不便发言,以免让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