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黄昏（第21/38页）

接下来雾儿爷领萧伯伯和我去看了村后的老林子。生在渭河平原的萧伯伯和长在浅山区的我，进了老林子都很惊奇。这里的树一般都有几十丈高几抱粗，树冠几乎把天都遮住了。雾儿爷说，这里的大树都有灵气，村人一般不敢攀爬，更不敢随意砍伐，这是原始老林子，很少有人敢走进林子的深处，主要是怕迷路和遇见大蛇巨蟒，林子里狼多，也有獾、野猪，偶尔还能见到虎。林子里有猴头菌和各种蘑菇，就是这片老林子，让俺们吃到了各种山珍。

之后，雾儿爷又领萧伯伯和我去看了村里的麻布织房。麻布织房位于村子的东边，山溪的下游，由两排木头房子组成。每排木头房子里都放有十台老式织机，每台织机上都有个中年妇人在织麻布。我上前拿起她们织的麻布看了看，布很薄很轻，透气性好。雾儿爷说：这种麻布做成衣服穿到身上，蚊子、苍蝇、跳蚤、小咬都不来找你，皮肤也不会发痒，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穿上这种麻布，皮肤都会很光滑。织麻布的原料就来自村子两侧的山上，来自山上长的一种山麻。老辈子人很早就发现，这种山麻的皮经水沤漂白之后，可以织成布做衣服。过去是每家都有织机，家里的女人们在农闲时自己来织布，后来山外兴起了洋布，村里的年轻人喜欢去山外买来衣服穿，织麻布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再后来，大城市里的人听说俺们这种麻布对皮肤好，就来买我们的麻布，于是乡上就让俺们村里办一个麻布厂，就买了这20台织机放在一处，从村里找了二十来个手巧的女人一起织，织出的麻布主要是拿到山外去卖。萧伯伯拿起麻布边仔细地看着边说：我基本上明白你们为何会长寿了，你们这儿的土地、空气和水都未污染；你们吃的是当年长成收获的新粮食和山珍；喝的是比城里卖的矿泉水还好的和泉与安泉里的水；穿的是自己织的有益于皮肤的山麻布；住的是用原木做墙的有着木头清香的房子，一切都从大自然中来，当然会长寿了！

雾儿爷笑道：你说的有点道理。俺们村里的人，没有病死的，只有老得没了吃饭的本领死的和出意外，比如挖山货落崖而死的；上天可能知道俺们这儿离山外的医院太远，所以不忍心让俺们得需要找医生、进医院的大病。有谁得了头疼脑热的小病，一个是硬扛下去，让病自动滚开；二个是用土法子治，找上一把草药熬熬喝了，喝几天病就好了。

第二天，我们在雾儿爷的带领下，去拜会了村里几个高龄的人。第一个去见的是九月叔。雾儿爷说：九月叔是元阳村第二高寿的人，今年107岁，只比俺娘小一岁。萧伯伯和我以为这样大岁数的人，肯定在家里坐着休息，没想到进了他家一问，他的老伴，102岁的九月婶竟很不高兴地回道：他去帮那个贱货种菜去了！我一愣，轻声问雾儿爷，谁是贱货？雾儿爷招手要我们随他出院，出了院门才轻声说：九月婶嘴里说的贱货，是指村西头刚过100岁的十月婶，她一直怀疑九月叔与十月婶有一腿。萧伯伯听了哈哈大笑，问：人过百岁了还会吃醋呀？问得雾儿爷也笑了：吃，吃，九月婶天天吃……

雾儿爷领我们来到溪边的一块菜地里，朝正蹲在地里忙碌的一个老头儿喊道：九月叔，北京城里来了两个同志想见你。那老头显然耳朵不聋，闻唤一下子站起身，声音很响地问：咋，是想叫我去北京当个啥子主席？雾儿爷笑了：你想得倒美！九月叔跟着说：人呐，你就得想点儿美事才行，整天想着美事你才能高高兴兴！萧伯伯这时也笑着接口问：老人家平时都想哪些美事呢？九月叔看来是爱开玩笑的人，高声道：我就想着老天爷哪天能再让我娶个年轻漂亮的媳妇！萧伯伯哈哈笑了。他的笑声还没落，从溪岸的树丛后突然闪出了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只听她高声朝九月叔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说到年轻女人你就眉开眼笑，你过去还没有浪荡够？就你现在这个老鳖样子，还有哪个年轻女人会看你一眼？我看你趁早死了那个心，好好把心思用在种菜上！雾儿爷这时忙向那老太太打着招呼：婶子也来地里了？我这时明白了，这个老太太就是十月婶。九月叔一见十月婶，撇了撇嘴角，朝我们几个做了个鬼脸笑道：是，是，我趁早死了心，心活着是要挨骂的。

老人家这是在种啥菜？萧伯伯收住笑声问。

大葱！你们北京人知道吃大葱的好处么？大葱能让人的血流加快，是催情的东西。男人一天吃两次大葱，睡女人时才更有兴头和劲头，懂吗？小子？！他称萧伯伯为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