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7页)

“阿姝,你先坐一下,我先把老爷侍候好,马上叫侍女们来侍候你。”

阿姝却将眼瞪得很大,泪水带着欲火无言地哗哗流淌。

“这点酒,醉不了我。”她望着他说。

“晚上,不准上门锁!”阿姝似乎在命令他。说完,便从他的怀里站起来,收拾收拾头发,大声呼唤侍女。

山里的秋天说到就到,桃花寨的秋天就更是如此,几个烈日一晒,几场霜冻一染,色泽就美艳起来。山野的风跟着鼓荡,时不时地就在天边坡地尽头看见几只黄麂和麝,悠然自得地啃食。

二先生带着几个人正穿过黑土坡的那片原始森林,幽深的林子里正飘飞着鲜丽的树叶,脚下的路被经年的树叶覆盖着,泛着枯烂将腐的味道。他们并没有说话,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老地主定下规矩,地租不在年初定,也不能一成不变,而是到了每年的初秋时节,依估产的情况而定。灾年可少,丰年可多。长工们开始还恨老地主,以后渐渐地觉得这办法好,不亏他们,再说如果和估产的二先生混熟了,有交情了,还可以讲讲价,受点惠。

二先生早就看出了阿姝的不规矩,也看出了天宝对阿姝的难为情,但他猜测生米迟早得煮成熟饭。场面上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何况他那心里也有鬼。

早就有人带信给巧珍,说二先生要到地里估产。巧珍一家就把这事当成了大事,和老人婆一早就忙开了,杀鸡煮肉是必须的,加之这几年,由于天宝给老爷背盒子当贴身,他家的境况也好了很多,好多人也不敢把他家不当人看了。

日至中天,老人婆已把饭菜准备好了,巧珍去林子边上迎接二先生,二先生一见巧珍心就开始乱跳。

“二先生,真是难为你了,看把你累得。”

“莫客气,年年如此,应该的。”

“多谢你们了。”巧珍招呼随从们。

巧珍走在前面,径直把他们往地边上带,二先生也不责怪,只说:“今年的玉米长得好啊,边边角角都是吹火筒一样的苞苞。”巧珍却答非所问:“苗架好,苞苞不咋样,雨水多,飙秆了,该扬花时天又干了,看到苞苞大,却大半截未饱满。”

二先生顺手拉过一株,撕开一看,果然如巧珍所言,其他人也拉过来撕开验证,虽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却不言语。

“还有就是野猪、老熊太多了,糟蹋过头,一群群的。吼都吼不走。”

“老张呢?”

“他一个人顾了东顾不了西,连我和妈都上棚子了,还是照顾不过来。”巧珍边说边把他们带到野猪糟蹋过的地方,果然是一片片地倒扶,有些地方都快到地中间了。

几个人检查了地边又到地中心,看过以后,还从不同的点上取了样带着。

回到家里已是夕阳西去,红霞拥日的时候,这才坐下来吃饭。自然少不了一坛咂酒,这咂酒不是用青稞小麦酿的,而是用玉米酿的。玉米酿的咂酒没有青稞酿的那么醇冽和绵厚,薄薄的淡淡的,总觉得味不够。巧珍知道这些,所以就在时间上想办法,每年请二先生喝的咂酒都是几个月前就备下的,时间一长,味就会浓烈一些,有劲。

每年二先生一行都是匆匆地吃点东西就走,所有跟他来的人都想借此回家。酒刚喝到兴头上,其余几位就一齐向二先生提出请假回家,都想趁着酒性和天还未黑早点回家,二先生将手一挥,自己却屁股钉在板凳上一样动也不动,几位随从便抬腿就跑。

巧珍她们都有点奇怪,以前二先生也会在这时抽身回去,这次他却不走了,巧珍又给他掺了一盅,请他喝。这也好,可以单独给二先生求求情,下下话,让他在估产时下手不要太重。

地宝挣脱奶奶的怀抱,死活往妈妈怀里钻,让妈妈感到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接过儿子,将衣服扣子一解拖出大奶子就塞进儿子的嘴里,儿子咿咿唔唔地吃奶。

二先生却呆呆地怔在那里,嘴半张着久久不能合上。

巧珍一只手端起瓷盅,边往坛子里掺水边说:“二先生再喝一盅。”二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咂住了酒杆。儿子却不知咋的狠狠地咬了巧珍一口,让巧珍大叫一声,一巴掌拍在地宝的屁股上,地宝惊呼呼地哭了起来,奶奶急忙上来把地宝抱走,二先生却心疼地说巧珍不该出手那么重地打孩子。

巧珍不好意思地向二先生赔不是,一边又向坛里倒水,让二先生喝,就说:“二先生,今年的租子还请你多帮忙。”二先生并不作答,却将一只手搭在了巧珍的大腿上,巧珍往后挪挪,二先生也跟着挪,巧珍就怕了。

“二先生,你可千万不要起这份心肠,我家天宝和你一样都在老爷手下干事。”二先生就把手缩回去,微笑着说:“天宝好久不回家了吧?”巧珍看着二先生没有答话。二先生继续说:“阿姝把天宝给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