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第2/2页)

走出书房门口,她有些失魂落魄,头重脚轻,仿佛头颅和身体已经分离开来,疼得厉害。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闷了一天。

她变得沉默寡言,脸色也出奇地苍白。

枝子几次动员她到外面走走,让刘丽陪她到箱根住几天,她都拒绝了,她不想动父亲的支票。在心里,从她进入吉冈家族第一天开始,她就没有接纳这位父亲,她开始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会回到久津的娘家,不单单是父亲性格的褊狭,不单单是为了那个陪酒的喜梅是观念上的差异。

她不愿意见到父亲,甚至再不愿意跟父亲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父亲坐过的椅子她绝不再去坐,父亲摸过的碗她也绝不再去碰,帮助枝子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常常将父亲用过的餐具原封不动地留在桌子上,别人以为是她忘了,只有枝子用关注的眼光看着她。

饭桌上,她没有一点儿食欲,什么也吃不下。桌子的尽头,父亲正把煎得鲜嫩,带着丝丝血迹的牛排用叉子送进嘴中,很有风度地嚼着。牛排上的血,在粉色的肉中渗出,让她想起照片上的青年。她越发的烦躁,在她的眼中,不但是饭桌上的盘子里,就连椅子的坐套,沙发地趙,以及她的卧室、床单被褥,到处都沾满了血腥气。这种腥味包围着她,无时无刻在侵扰着她。

有一次在饭桌上,她忍不住问父亲,当年在中国杀过人没有。父亲淡淡地说,当然杀过,没有杀过人叫什么军人。金静梓做了个挥刀的手势,问父亲干没干过这个,父亲没有回答,用手指在椅子抉手上敲打出一套军乐的鼓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