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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梅用靠在梧桐树边,解开上衣,让杨白兰衔住干涸的奶头。法国梧桐从两侧展出枝叶,在街心交会起来。风向一抖,樱草色的毛絮漫天扬洒。杨白兰仿佛受了惊,四肢往上一缩,哭起来。这是她出生迄今最响亮的哭声,断成一截一截,花腔似的,颤抖着,跳跃着。宋梅用也哭了。战生大叫一声,把平生从地上揪起。三个孩子挨挨挤挤,围了过来。

毛头也过来,若有所思道:“梅阿姨,我们回家吧。”

宋梅用哽不成声道:“没,没家了。”

战生、平生、欢生不懂,但觉到不对劲。有泪的、没泪的,乱纷纷号起来。宋梅用瞬即意识到,自己是个做母亲的。她抹掉眼泪,咯啦啦转动脑筋,开始盘算生存之道。

这时,对街的欧式黑漆铁条大门开了,一位旗袍太太提着箪笥出来。她的垂丝前刘海,罩在眉毛上,烫过的头发,松松绾成双鬟。阳光给她的身形镶了一圈金,又落进绸布褶子里,一点一点跳闪。宋梅用意识到,旗袍太太在向自己走来。她稍觉讶异,继而羞赧,旋而抛开这些,一骨碌跪倒过去,托举起杨白兰,“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救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