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故事(第15/22页)

杜小棣不敢笑。

不管怎么说,这个玛蒂挺仗义的,收到她寄去的信,告诉巩杰不幸卷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中,跟洋人的来往,使得案情复杂,而且有口难辩时,很快就飞渡重洋,为他澄清来了。在黄果树,不光是蜡染的奇异色彩,跳月的边寨风情,使他俩在艺术趣味上投合,那胡子还是挺能讨女人欢心的。如果说,玛蒂对他没有好感,不被他的魅力吸引,无论巩杰怎样有目的地接近,她不会倾心的。

--玛蒂说过,一个女人,若是按自己的品味去寻找异性,那么,意气相投的男人,并非俯拾即是的。然而,失望的话,那也就是加倍的痛苦。

杜小棣夺下他手中的酒瓶,“哦,天哪,你怎么啦,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玛蒂!”

“这你还不清楚嘛!我恨他,是他为了救自己,把你奉送给那位官员的。”

也许这是外国人的性格,翻脸不认人,不怎么太念旧情。杜小棣却倒不激动,也无气忿,好坏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何况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已经撇下情人嫁了朱之正,还算什么旧账,反而一劲地为巩杰说好话。“人在难处,他也是不得已。谁也不乐意去坐牢的吗!”

玛蒂发现这个女人很无聊,不愿和她谈下去。“我可怜你,但不尊敬你!”

十三

到底是春夏之交的季节,曲大娘家的果园里,花事已经过了。朝阳的那一面,已经坠挂上了纽扣大小的果,只有朝阴的那一面,还点缀着一些未谢的花。淡淡的,甜甜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地弥漫着。

“走,走,看花去!”杜小棣招呼朱之正。

“来晚了,小棣,前半月,电视台来我们家果园拍开花的片子的。”张罗烧水做饭的曲大娘说。“到底给我留下一台彩电!”

“能收看得着中央台和北京台吗?”朱之正也是随便问问。

“可清楚啦,那帮小伙子在房顶上给我树了个天线,好高好高,真不知怎么谢他们。”

杜小棣有时不那么心细,大大咧咧,脱口而出,全不管别人听了以后什么滋味。“没关系,大娘,他们都是巩杰的哥儿们,你不用往心里去的。”

“电视的钱呢?他们死活不收,小棣啊,你说怎么办?好几千块哪!”

“大娘,你就甭管啦!那是巩杰早答应下的事,他说过要给您弄一台,而且还能收看得上的嘛,您客气啥?”她对朱之正说:“可能是山势的缘故,这一带电视接受成问题。”

朱之正嗯嗯着。

曲大娘是那种见过世面的明白人,一看杜小棣带来这个上岁数的先生,听到电视的事后,脸上挂了一点不自在的神气,心里就十分明细了。所以,她再不提巩杰,虽然,她挺惦记那个坐牢的长着胡子,看起来怪怪地,心地却不坏的年轻人。这时,喝了两口山泉水砌的茶,抓了一大把瓜子,杜小棣拖着她丈夫看花去了。望着这一对夫妻的背影,曲大娘为巩杰那个不走运的小伙子,感到不平。栽了跟头,坐了牢,亲老子也踢一脚,连媳妇也跑了。

很难说眼前这对夫妻不般配,但若是给站在树下那个漂亮媳妇拍照的,是巩杰的话,那不是更般配么?那小两口多恩爱啊,搂搂抱抱,亲亲热热,恨不能如胶似漆地粘在一块。杜小棣那张花下的笑脸,和不停变换着娇美姿势,使曲大娘想起那段歌舞团来体验生活的日子,她不也曾这样让巩杰照相的吗?女人哪,真行,说忘,就全忘了,把小伙子扔到九霄云外了。要我,曲大娘想,怎么也不会把后头的男人,带到前头那个男人呆过的地方来呢?避还避不及呢!老太太也弄不懂,是如今女孩子不在乎呢?还是这个姑娘缺心眼呢?

“哟!”她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因为看到杜小棣拉着那位先生,朝山坡跑去。那个盖在山上的看果子的窝棚,可是当年巩杰和杜小棣躲开别的下乡的歌舞团员,常去幽会的地方,而知道这隐秘的,只有大娘,因为窝棚钥匙藏在什么地方,是她悄悄告诉这对恋爱中的年轻人的。

“这姑娘昏头了么?去那儿干吗?”

但,没走多远,杜小棣站住了,陡地回过身来,傻傻地盯看着她的丈夫,好象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有说有笑的了。然后就回来了,然后就听她问她的丈夫:“你为什么?你这样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小棣,我早许诺过的。”

曲大娘一看两人热辣辣地,站起来要走。

朱之正说:“大娘,你不必见外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避着你的,虽说我头一回来,你还不熟,可小棣,还有巩杰,跟你都是很亲热的。难得你们家这么清静,正好大家有这么一块地方,能定下心来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