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第2/5页)

谢湘安忙说:“不是不是,她还是个学生呢,才刚刚二十岁,在我们师大上二年级。她家和我家是邻居,我看着她长大的,怎么可能。她爸爸妈妈托我照顾她,她也常常来找我玩。”

喜子看他急于辩清,着急得脖子都直了,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高兴。谢湘安说过,他的家乡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湖边,那里有座很大的石化工厂,厂区职工家属有两三万人,职工医院、幼儿园、学校,什么都有。谢湘安的父母在职工医院工作,父亲是医院院长,母亲是妇产科医生。

谢湘安停了一下,望了喜子一眼,说:“那孩子,麻烦呢。我爸爸妈妈和她爸爸妈妈是医院同事,她家还和我家住对门。”

喜子等着谢湘安往下说,他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

中午,汽车停在生活服务区休息。谢湘安先站起来,望着喜子说:“去吃饭吧。”

谢湘安并不问喜子要不要吃饭,先下了车,站在车门边等着。喜子低头下车,他很自然地牵住喜子的手。

喜子笑笑,说:“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呢。”

谢湘安很认真地说:“你不老。”

他这句话里有郑重其事的意味,喜子听了不禁悚然一惊。太阳光直直地射下来,喜子抬着头,眯起眼睛找到天上的太阳。她看见一个一个光圈,水波一样漾开去,闪烁着彩虹一样的颜色。

喜子闭上眼睛,头有些发晕。谢湘安调来图书馆这几个月,她不知不觉在心里对谢湘安滋生了柔情。喜子想,我这真是母爱泛滥。“我和谢湘安已经不是一辈人了。”喜子这样自宽自解,可又觉得自己分明是想多了。

服务区有快餐厅,卖关东煮、玉米、粽子、肉包子和方便面,餐厅里人挤来挤去。谢湘安让喜子在桌边坐好,俯身问她:“想吃什么?”

喜子很想吃一根煮玉米,转念一想,啃玉米时的样子难看,龇着牙,嘴角上沾着没嚼碎的玉米粒,手还黏糊糊的。

她正犹豫,谢湘安柔声说:“吃根玉米吧,再吃点煮豆腐。”

谢湘安买来了煮玉米和关东煮。关东煮里有油豆腐,有海带,也是喜子爱吃的。谢湘安也吃了一根玉米,一碗关东煮,还吃了两个大肉包。他吃东西嘴张得大,一咬一大口,吃得津津有味,很享受的样子,并不让人觉得粗鲁。喜子也开心地啃着玉米,玉米粒又嫩又香,一口咬下去,满是清甜的汁水。

谢湘安还买了些橘子,剥好皮递给她。喜子望望他,说:“你这样周到,好像我是个生活低能儿,连吃橘子都不会了。”

谢湘安说:“不是不是,你就让我假装一回绅士好了。当绅士的感觉很好的。”

他自己也剥了一个橘子,掰一瓣放到嘴里,酸得连连抽气,龇牙咧嘴,眼睛里泪光闪闪。他正想用手去擦眼泪,喜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别擦别擦,傻孩子,你手上尽是橘子皮的油,越擦眼睛越痛的。”

喜子放下他的手,摘掉他的眼镜,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在他眼睛上按了按,又帮他把眼镜戴好。谢湘安闭着眼睛,乖乖坐着一动不动,眼镜戴上了他还不动,眼睛里竟有些涩涩的。

“可以啦!”喜子声音拖得长长的,胸口说不清的柔软。

谢湘安这才睁开眼睛,又露出那种孩子气的笑。

一会儿又上车了。喜子仍靠窗坐着。她眼皮发沉,懒洋洋地想打瞌睡。又担心睡着后头会歪到谢湘安那边去,就撑着不睡。

谢湘安看出她困了,就说:“休息一下吧。你睡一觉,差不多到了。”

喜子摇头说:“不困。”

她说是不困,到底慢慢睡着了。喜子有意识地把头倒向车窗那边,可汽车遇着减速带就颠簸,她的额头在窗玻璃上磕得生疼。她赶紧把头摆正,一会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睡也睡得不踏实,汽车不知怎么突然一刹车,她的头就滚到了谢湘安的怀里。谢湘安忙抱住她的头,轻轻把她扶起来。她刚才果然头已枕在谢湘安肩膀上了。

喜子心里尴尬,说:“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枕头了吧。”

谢湘安说:“哪里啊,你继续睡吧,还有些路程呢。”

喜子已完全没有睡意了,说:“两边的山真漂亮,看风景吧。”

喜子留意沿路的地名,觉得非常有意思。每个地名似乎都有故事,叫人生出无限的想象。突然看到一个惹眼的地名,居然叫借母溪。一块蓝牌子写着:借母溪;又一块褐色牌子写着:借母溪国家森林公园。

喜子说:“我在这条路上走过好几回,原来没注意到这么有意思的地名呢!”

谢湘安刚才没有注意,问:“叫什么地名,这么有意思?”

喜子说:“借母溪,哪里还有母亲可以借?湘安,如果要你想象,你会觉得是个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