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11页)

袁军冷冷地问:“你明明知道周晓白和我不是恋爱关系,而且,周晓白是出于友谊应你之托来照顾我,在她受冤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一下事实?”

“那除非我承认我和你的关系,可要是这样,不但上军医大的资格会被取消,就连我的预备党员的资格也会被取消,那我就完了。”

“所以你就牺牲了周晓白?”

“你怎么这样说话?怎么是我牺牲了周晓白?”

袁军长叹一声:“罗芸,上个军医大就这么重要?连友谊和良心都不要了?”

罗芸也急了:“袁军,你少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周晓白被取消了推荐资格,完全是因为她的态度,群众早就有反映,说周晓白倚仗自己父亲的地位飞扬拔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和周围的战友关系搞得很僵,院里早就有这种议论,这又不是我造成的?”

袁军疲惫地挥挥手:“你把小于叫来,我要回病房了。”

罗芸的眼圈儿红了:“你怎么这样对待我: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

“走吧,祝你好运。”

“你混蛋!”

袁军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郑桐今天从可靠的渠道得知,这次公社推荐的工农兵学员已经出发了,石川村的党支部竟没有推荐任何人。这可把郑桐气得七窍生烟,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常贵捣的鬼,这老东西太阴险了,收了礼还不办事,郑桐决定找常贵好好理论一番。

郑桐一脸怒气地闯进常贵的窑洞,常贵正坐在炕上捧着个大海碗在喝粥。他强压着怒火说:“常支书,我有事要问你。”

常贵眨着小眼睛看看郑桐:“我知道,是为上学的事吧?”

“咱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为什么没推荐我?”

常贵带着一脸的无辜说:“你这娃咋这么说话?你咋知道我没推荐你?名额有限么,也不能是个人就去。”

“我有可靠的消息,这次公社的推荐会上,你叼着烟袋蹲在那儿一言不发,是不是?”

“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有没有这回事吧?”

“没有,你要不信,就把公社王书记叫来我当面锣对面鼓说说,我是和他说了么。”

郑桐终于忍不住翻了脸:“你他妈少来这套,你明明知道王书记不可能来对质,常老贵,你这人够阴的,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就因为你克扣知青口粮的事,我和钟跃民得罪了你,这好几年了,你还怀恨在心,背后给我下绊子,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常贵软中带硬地说:“郑桐,你要这么说,咱就没话了,上学的事我也管不了啦,你咋上来就骂人呢?论岁数,你也是侄子辈,咋这么说话?”

郑桐大怒:“骂你?我还想打你个老东西呢。”他怒火中烧地抄起炕桌上的大海碗要砸常贵,蒋碧云冲进来抱住郑桐,郑桐挣扎着想朝常贵扑过去,蒋碧云拚命把郑桐拉走。

郑桐和蒋碧云并肩坐在村口打谷场一个石头碾子上,两人久久地沉默着,突然,郑桐开始抽泣起来。

蒋碧云大惊,这是她笫一次看见郑桐流泪,她惊慌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郑桐,你怎么啦?”

“这日子……真没盼头。”

“大家不是都这么过吗?”

“人……就怕没有希望,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郑桐,你从来都是乐观的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消沉?这可不象你。”

“你不知道,我想上大学,连做梦都想,可今天我去公社一问,被选上的工农兵学员都出发了,当时我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蒋碧云说:“可你不能放弃希望,我就不信,咱们会永远呆在这小山村里,机会总会有的。”

郑桐心灰意冷地说:“机会见了我,恐怕也会绕着走,我这个人运气不太好。”

“要是有一天,机会到了你眼前,你却无法抓住它,因为你不具备抓住机会的本领,到那时候,你将无话可说。”

郑桐沉默。

“我知道,你的精神状态很糟糕,生活艰难,前途无望,还有……你很孤独。”

郑桐低声道:“是的,是一种灵魂的孤独,漫漫长夜,我在独自行走,何处是归程……”

蒋碧云轻声说:“如果心中有了爱情,也许情况会好得多,那时你会觉得温暖,觉得有了依靠,觉得灵魂不再孤独,觉得生活从此充满了色彩。”

“可我眼前是个没有色彩的世界,只有缺少植被的黄土。”

“郑桐,你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

“我万念俱灰,实在提不起兴趣说话。”

蒋碧云扳过郑桐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那我说,你听好,我想向你提个建议。”

“你说。”

“一个人走夜路实在太孤单,两个人结伴而行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