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头家娘(第5/6页)

“我怎会知!账也还了,干讲还要抓我去关?”正义越想越气,把筷子猛地一摔,“我要转来去找省议员!”

“是去找哪一个?你是认识哪一个?”美治恨道,“不熟不识,人会睬你?”

正义不再说话,心下主意却已打定,明天透早就回家乡,他可不跟这个查某一般见识,他知道省议员有责任替百姓申冤。

“是要回去一趟。”美治忽然说。

正义心事被她说中,不由一楞,颇不友善地说:“怎样?”

美治垂眉敛目,甚是诚心地说:“也是要请那位相命先生给我们少许指点——”

“好啊啦!”正义突然抽身,差点没把桌子掀掉,“啊你也好啊!”

“是怎样?人是算不对怎样?”美治见他还敢发横,也不让地大嚷起来。正义却已经走开了。

正义一个人回南部,美治放不下生意,未能随行。正义一走好几天没有消息,美治很操心。管区警员又来过一次,其实人家警察的态度很好,美治却心虚,一再自动强调她不清楚正义的行止,这一阵子生意太好,美治连去庙里烧香许愿的时间都匀不开,只勉强抽空备办牲礼果品在自家门口拜过算数。

拜拜第二天晚上正义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美治正在忙,不便当着人问详细,正义那副死样子却一世人也看不出好歹,就故作轻松地问道:“回来啦?吃饭没?事情办好适啦?”

“嗯。”正义简短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匆匆地从她身边经过往后面去。他向来不在她这个众香国里停滞,不知是害羞还是觉会辱没了他怎的。

美治一直担着心事,却到打烊后才有时间和正义说话。她进房的时候,正义已经睡下了,她晓得他不会睡熟,轻轻地推他,怕吵醒了打横躺着的两个孩子:“惊醒呐,哎,惊醒呐。”

小房间用板壁相隔,隔壁一样的一间,是三个帮忙的女孩子睡着。房间整个铺了榻榻米,是个大通铺,沿边放了五屉柜、矮书桌新新旧旧几件家具。屋里留了日光灯上一只昏黄的小灯泡。美治俯下脸去看他,心里本来又急又气的,却因为一直压着嗓子说:“惊醒呐,哎,惊醒呐。”不得不温柔起来。小室在朦胧的光线下渐渐变得有几分不实在,她刚认识他的时候,都喊他“哎”。

正义在她凑近凝视的时候忽然睁开了双眼,美治真教他吓一跳,手在他被头上一拍,轻轻地笑嗔道:“肖(疯)的!”

正义冲她咧嘴一笑,像小孩子恶作剧得逞后的顽皮;美治却顿时从他的笑容里得到了保证,放心地说:“好适了哦?”

正义点点头,看出美治要问下文,不知哪来的冲动,忽然说:“我们来去吃消夜再讲。”

美治为他的提议所诧异,极本能地反应说:“还那麻烦——”可是今夜这小室中仿佛有一种奇异的气氛左右着她,她不由自主地说:“那么也好。”她旋即想到孩子和邻室的女孩的睡眠将不会被打扰,就越发安心地出去了。

“……那个黄议员就介绍一个律师给我,讲那款专门的法律事情他是不能帮忙,看律师是讲怎样再打算。”正义此次南下,出师得利。去年他投过黄议员一票,深幸自己没有看错人;黄议员果然当选未忘选民,对他的苦情不但倾听,而且出力帮忙。“啊那个律师听讲这个情形,就给我讲:我是犯到这个刑法第一百三十九条,妨害公务。我这个情形要判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正义小小地卖弄了一下他强记来的法律常识,便停下来吃菜。他们占了小路摊街檐下一副座头,下了两碗汤面配卤菜。

“快讲啦。”美治催他。

正义很得意,怎么样把经过告诉美治的这档子事,他心里不知先想过几遍,美治连反应都被他料对。

“那不然就要三百块以下的罚金——嘿,那三百块不是像我们这三百块哦,那一块是比三块哦。”正义说。

“那也九百块而已。”美治喜道,罚金比徒刑强多了。

“啊那个律师人也很热心,他讲像我这样,账都还了,那是债权人还未及撤销,都是误会,我是都不要紧。他讲请黄议员出面向债权人讲讲,大家跑一次法院就都了啊。”正义端起碗咕噜咕噜把面汤都喝了个干净。又说起自己如何英雄地把那几个告他的家伙骂了一通,又后来给黄议员送谢礼,他竟不收,只留下了一面锦旗,真是好人,下次要回乡替他义务助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