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头家娘(第3/6页)

“你先生现在不在?”警员问。

“他上班去了。”美治说。

“他在哪里发财呀?”警员又问。

“他和朋友开车啦。”美治说。

“他大概都什么时候在家呀?”这警员显然对他管区里的新迁入户十分关心,事事问到。

“那没有一定,有时候跑去南部就几天没有回家。”美治也觉他可亲又有礼,满脸是笑地有问有答。

“哦,哦。”警员颔首表示领悟,收拾起本子,交还给一旁的玉华,告了扰走了。

“我家也是这个来查,都是稍看一下就走。”欧巴桑在吹风机头罩里大声地发话。她在罩子里头听不见,以为人家都跟她一样。

美治也大声地接她的白:“做生理的较——”

“好啊啦,你也手脚卡紧呐。”等朋友的太太又发难。她急得坐都坐不住,索性站到欧巴桑的椅子旁边等。

“看你这个急性的,你也给我稍坐呐。”欧巴桑伸手作势推她。

“好了,好了。”那太太听见欧巴桑顶上吹风机嗒的一声自动开关停了。她忙代劳将吹风罩子向上推起,一面去摘欧巴桑头上的发网和卷子。

美治忙拦住:“我这里随好,你也稍等呐——阿华。”她叫玉华去弄。

欧巴桑记起被打断的话题,问道:“刚才你讲相命的讲你头家兄弟犯官符?”

“ㄏㄢ啦,ㄏㄢ啦。那时就是我们头的和他小弟一起做生理,去倒掉了,就去给人告了。”美治讲起来还是笑眯眯的,她是向来既往不咎。“去倒去十几万呐。”

“啊哟,是做什么生理啊?”

“嘻,说去饲猪啦。那自己也不是多内行的。我那时不就给他们害到甘苦死。”美治说得眉飞色舞,教人无从想象她其时的“甘苦”。

“那要是要做生理是不能外行。”欧巴桑评述道。

“那相命的就问我头的讲对还是讲不对,我头家惊一个,就讲请他指点。他讲我们若是欲闪避,就要跑对北部。我是说怎有可能跑去台北,他讲马上有机会。嘿,你看有够准,刚好我头家一个叔伯兄弟招他来台北开车。我们就决定总搬来,那边猪卖卖债还还,也想是避去这次犯官符。”美治躬身拿镜子照后面给客人看,客人点点头,秀琴过来收钱,美治拎着小吹和梳子转移阵地。

“梳卡自然呐。”欧巴桑叮咛道。

“知啦,知啦。”美治说,将欧巴桑的头发整个地刮蓬起来。

等人的太太无所事事,一会儿站美治背后看看,一会儿东摸西摸。她拿开一张小收款机上的报纸,惊讶于发现下面七八只排列整齐的药瓶药罐:“你也吃不少药啊,这干都你的?”

“不都我的吗?”美治拿梳子指点着,“这,吃胃病的;这,吃气管不好的;这,通鼻的;这,吃腰酸背痛的……”

“你看不出,你身体看是很好。”欧巴桑摇头叹惜道,“像你们这款少年的吃到这样,那我们这些老的——”

“那你是看医生怎样?”那太太问。

“无啦,哪有那款时间。我们这隔壁西药房老板他会看。我是讲也无什么毛病,去看医生怎样。”美治用手背掠开自己颊上的发丝,抬眼看一下镜中客人的发型左右是否对称。她忙了许久,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一张脸越发白里透红,看来气色绝佳。

“来坐啦——嘿,来坐啦!”美治先在镜子里看见西药房老板娘在门口犹疑,等她招呼时,那老板娘却连声说:你没空,等下来。忙不迭地跑了。

“哎哟,怎有这个人啦,也不是没位!”美治做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又给他们片面介绍,“她就是隔壁西药房的头家娘,她人也很好的。”几个女人说起做人之道。

后来的那女学生留着一头直直的长发,只要吹得向里弯就行,秀琴谨慎地一梳一梳地吹弯,丽月旁边羡慕地望着,只恨不能伸手。那女学生心理作用,总觉得出是学徒手艺,有点不甘心,捧了本杂志在手却一字未读,只严厉监视着。可是到底脸嫩,始终没说话。做完后揽镜前后左右照了半天才给钱。

美治也终于打发了欧巴桑两人,先头那位太太付钱出了门又回头,麻烦美治给她后头紧一紧,美治不惮烦地要她坐下,喷胶水,做一做,再多抿上一根夹子,才算真正大功告成。正想利用空当去漱洗,隔壁西药房的老板娘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