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琼斯·福尔斯大学的行政大楼——傍山大会堂外站了三四十个学生,大多是女生,他们聚作一堆,秩序井然地静立在阶前表示抗议。走近了些,史蒂夫看到一条横幅标语:

立即让费拉米复职!

对他来说这是个好兆头啊。“他们在支持你呢。”他对简妮说。

她走近几步看了看,脸上漾出一抹喜悦的红晕:“是啊。谢天谢地,终归还是有人喜欢我的。”

另一块标牌上写着:

你们

不可以

这么对

JF【26】

这时候他们看见了简妮,响起一阵欢呼。她泛起微笑走到他们身边。史蒂夫跟在后面,为她感到自豪。不是每个教授都能让学生自发地支持。她不停地和男生握手,吻女生的脸颊。史蒂夫发现有位金发美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简妮抱着人群中一位年长的女士道:“索菲!我真没想到!”

这位女士道:“进去了要加油。”

简妮离开人群,笑容满面。他俩向大楼走去,史蒂夫说:“嘿,他们都希望你继续当老师呢。”

“真太叫我感动了,”她说,“刚才那个上了年纪的女士叫索菲·查普尔,是心理系的教授。我原本还以为她讨厌我呢,没想到她竟然会站出来支持我。”

“前排那个漂亮姑娘是谁?”

简妮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认识她?”

“我很肯定从没见过她,但她老盯着我,”这时候他恍然叫道,“噢,老天,她肯定是那个受害者吧。”

“丽莎·霍克斯顿。”

“怪不得她瞪我呢。”说到这他不禁回头看去,她曾经也是个美丽大方、性情活泼的女孩儿,个子虽小却身材丰满。而他那个“孪生兄弟”却把人家打了一顿,还摔在地上肆意强暴。史蒂夫心底涌起厌憎,好端端一个年轻姑娘,现在却要被梦魇般的回忆折磨一生。

行政大楼是栋富丽堂皇的老房子。简妮带着史蒂夫穿过大理石大厅,走进标有“旧餐厅”的门,来到一间光线晦暗的豪华房间:高高的穹顶,狭窄的哥特式窗户,粗腿橡木家具。石雕壁炉前摆着一张长桌。

长桌一侧坐着四位男士和一位中年女性,史蒂夫认出中间那个秃头就是杰克·布根,简妮的网球对手。想必这几位就是主宰简妮命运的委员了。史蒂夫不禁深深吸了口气。

他俯身和桌对面的杰克握了握手。“早上好,布根博士。我是史蒂夫·洛根。我们昨天聊过。”史蒂夫虽然心底慌张得紧,却本能地表现出自信淡然的样子。他一一和委员握手,他们也各自通名。

桌子那头还有两位男士,穿着海蓝色马甲西装的小个子是柏林顿·琼斯,史蒂夫周一见过。旁边那位身材瘦削、茶色头发、穿着炭灰色条纹双排扣西装的肯定是亨利·奎因了。史蒂夫和他俩也握了手。

奎因傲慢地睨了他一眼,说:“你有法律职业资格证吗,年轻人?”

史蒂夫友善一笑,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滚你妈的,亨利。”

奎因如遭重击,往后缩了缩,史蒂夫估计这就是这老混蛋仅有的一次退让了。

他为简妮拉开椅子,两人落座。

“那就开始吧,”杰克说,“今天走的不是正规流程,规章大家应该都收到了,所以就照章处理。今天就讨论一件事,简妮·费拉米博士使大学声名扫地,柏林顿·琼斯教授提议解雇她。”

布根说话的时候,史蒂夫打量着委员会成员,巴望看见些许同情。可情况非常不妙,只有那个女委员——珍·艾德思博罗肯瞅简妮,其他委员看也不看。四个反对,一个赞成,他忖道,出师不利啊。

杰克说:“柏林顿的律师是奎因先生。”

奎因站起来打开公文包。史蒂夫注意到他的手指被香烟熏得发黄。他掏出一叠放大的影印文件,给列席的每人都递了一张,上面是《纽约时报》关乎简妮的那则新闻,结果摆了一桌子的“基因研究的伦理问题:怀疑、忧虑和口角”。这么一看,简妮引起的麻烦令人感到触目惊心。史蒂夫暗悔自己没带几张纸来发发,这样就能盖住奎因的文件了。

奎因第一招就简单而有效,史蒂夫不禁起了怯意,对手有三十年庭审经验,他怎么可能赢呢?我输定了,他突然陷入恐慌。

奎因开始发言。他声音嘶哑、咬字清晰,不带一点儿口音。他说话缓慢,巨细靡遗。史蒂夫希望那些见微知著的知识分子委员会反感他的啰唆。奎因简述了纪律委员会的历史,阐释了其在大学管理层面中的地位,定义了“声名扫地”的内涵,还拿出一份简妮雇佣合同的复印件。随着奎因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史蒂夫慢慢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终于,奎因的开场白讲完了。他开始盘问柏林顿,第一个问题是,柏林顿何时听说简妮的电脑搜索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