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5页)

“怎么了?我是说,你为什么要了解那么久远的情况啊?”

老家伙就爱疑神疑鬼。“我不是随口问的,我们重案组主要查一些很久没破的悬案。”不能说这句话全对,但至少对了一大半。

“我不喜欢在电话里和别人说事情,”米尔斯说,“通过电话无法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如果能来哈利法克斯,我愿意和你当面谈谈。”

卡罗尔揉了揉眼睛,克制着没有叹气。“我去了以后你会把布莱斯和他的公司的情况告诉我吗?”

“应该可以,我还有些东西可以让你看看。”

卡罗尔考虑了一会儿。手头的案子都在掌握之中。没有嫌疑犯,搜索也没太大进展。如果尸检没有重大发现,晚间离开几个小时问题不大。“今晚行吗?”她问。

“今晚就见吗?那就七点钟在哈利法克斯火车站门口见吧。我会穿黄色滑雪衫、戴顶呢帽过来。”

电话一下子断了。卡罗尔愠怒地看了手机一眼,但马上转怒为喜。如果这次调查能大大推进对托尼生父的了解,和怪脾气的阿兰·米尔斯照个面也是值得的。

安布罗斯接托尼去见珍妮弗的父母时,托尼暗自松了口气。他去过亚瑟的那处房产以后,一直逼迫自己把思想集中在早先去看的犯罪现场上。他意识到凶手身上的某些特质使他心神不宁,但他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特质。他只要一想这个问题,心绪就会被亚瑟·布莱斯的那幢房子扰乱。托尼没被周遭的事物打乱心志,饭店糟糕的设施也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毫无疑问,让他心头烦乱的只能是亚瑟·布莱斯的这幢房子。这幢房子不仅仅舒适,而且非常像个家。亚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把这些东西有机地组成了一个家。亚瑟·布莱斯抛下他,营建了一个如此适合居住的地方。托尼尽管不愿承认,但这个事实却深深地刺痛了他。很少有人能把自己住的地方装饰得如此温馨,托尼自然也不能。他甚至不知道能否称这位从未谋面的人为父亲。

安布罗斯的来临使他从烦恼中解脱出来,只是这种释放没持续太久。“你把碎碎念网站上的聊天内容复印件带来了没有?”托尼坐进车以后马上就问。托尼第一次听说“ZZ”这个名字,就让安布罗斯把珍妮弗和“ZZ”在网站上的聊天内容打印下来,以便他做进一步的分析和研究。

安布罗斯紧盯着前方。“我的上司不希望这些资料离开办公室。他很希望你能看看这些资料,但是在警察局里。”

“怎么?他不信任我吗?他认为我能把这些东西拿去干吗啊?”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转述他的话而已。”安布罗斯用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显然非常不安。

“他不会是担心我会把资料出售给《每日邮报》吧,”托尼被这种过分的侮辱激怒了,“这是个控制权问题,他害怕丢失这次调查的控制权。”他把手一摊。“我无法这样工作。在这种勾心斗角的环境里工作会极大地浪费我的精力。阿尔文,我有自己的工作方式。有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我无法集中精神。我需要远离纷争,避开一切琐碎的事情。我希望好好研究这个案子,用自己的方式将它解决。”

“我理解你的想法,”安布罗斯说,“只是督察从没和你这类人打过交道。”

“那么他必须学会如何和我打交道,”托尼说,“我们如果能面对面谈谈,他或许会改变想法。帮我传个话,还是我自己找他谈?”

“交给我吧,”安布罗斯轻声说,“我会尽力的。”他们在沉默中走完了接下来的路程。托尼不去想以后会发现些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梅德曼夫妇从痛楚中摆脱出来,使他们说出他想知道的事情。

为他们开门的保罗·梅德曼全身坚硬,看上去非常脆弱。安布罗斯为双方做了介绍,然后和托尼一起跟在保罗·梅德曼身后走进客厅。托尼经常听人说人们对待悲痛会采取种种不同的方式,但他却不敢苟同。外在的表现也许有所相异,但是探索到深层次以后,痛苦无一例外会把人撕成两半。失去至亲前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命,两者之间是完全分离的。有人把悲伤放在脸上,有人把悲伤藏在心底,还有人假装它从没存在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多年之后谈起那件事时,他们总能清晰地把当时的情况描绘出来。“那时你爸爸还没死”,或是“那是我们家玛格利特死后发生的事情”。他们的记忆甚至能精确到某一分某一秒。仔细想来,无论是否认为耶稣是上帝的儿子,人们对悲痛和失去的亲人所持的看法应该都是一样的。

托尼作为侧写师,经常要在人们满怀悲痛的非常态情况下与他们交流。他几乎不可能知道他们的生活在失去至亲前是什么样子,不过他经常能猜测出大致情况。他能把握出对方现在所处的状态,进而了解到对方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然后勾勒出对方以前的生活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