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99/125页)
教授的身体动了一下,眼睛鼓了起来。厌恶和痛苦源源不断地从温柔的韦内罗夫人甜美的嗓音中流出。教授站在圣殿的门口。万恰侦探的手抓着人造革皮包的带子。他没有勇气冒犯这个神圣的地方。
“请进,万恰先生,进来。花几个小时了解一个陌生人的作品是一件十分逍遥的事情。这个狼人——一个有灵魂的人,你自己发现吧。你会了解,精确的真理和惊讶意味着什么。徒劳的深渊,这就是你要看到的。没有语言,一部史诗。万恰先生!荷马——你会看到!没有文字的荷马史诗,不需要借助于文字。进来,进来。值得一看,相信我。”
“是的,是,我明白……”
教授打量着书架,打量着书桌。他在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韦内罗夫人严肃地看着他,待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房间。教授独自一人面对着这座宝库。5点钟,夫人端来了茶水和三明治。
“你可能会喜欢我准备的午餐。你一定饿了。”
“是的,不,我明白。”他含混不清地说着,有些茫然。
7点。女主人胆怯地敲了敲门,问他是否还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绝对不用。大概你要走了吧,要回家去了。我已经快看完了。如果你不方便,我这就走。”
“不,不用着急。我今天可以睡在这里。我看得出,这些东西你很感兴趣。”
她瞧着他,脸上显露出一种嘲讽和蔑视的笑容。她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三明治和茶水,再一次离开了房间。
晚上11点。教授走出房间,包背在肩膀上。
“我们打车走吧,亲爱的夫人。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韦内罗夫人正在看一本法语书。封面厚实,陈旧,书名是斜体字母,已经很难认清了。法语老师——或是数学老师——谁知道!过了许久,她的眼睛才离开书本,她抬起头。
她盯着他的眼睛。随即,她怀疑地看着教授的皮包。
“我们一起打车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家。很晚了。”
“教授,你可以走了,别担心。我要留下来,我今天就睡在这里。”
万恰欠了欠身,走出了大门。当他的脚落在第一个阶梯上时,他听见门里传来了一声狂吠,接着,又是一声。片刻的沉寂过后,又是一阵爆发。猎狗的叫声,像喉咙深处发出的咳嗽,它的口鼻肯定被什么捂住了。脾气暴躁的塔维没有停止,但声音却越来越小。沙哑的声音,喉咙受阻的声音,被压抑的疯狂。
他应该回去吗?不应该吗?那一对奇怪的生物之间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呢。
他放弃了采取任何行动的念头,迅速地走下楼梯,来到大街上。星期天,他把自己关在房内。他拔掉电话插头,甚至连加夫通先生敲门也不开。加夫通先生轻叩房门,他大概有些担心,因为他一天都没有听到邻居的动静。
托莱亚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思。当他回忆起韦内罗夫人给他看的照片档案时,他心中的怒火远远大于兴奋。
上午,下午,紧闭房门。星期天,如此漫长,如此宽广,没有尽头。没有时间的时间,超越时间的时间。
一个又聋又哑的星期天:他不接电话;他的邻居加夫通一遍遍地敲门,他听不见。托莱亚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他愤怒。星期六的圈套不停地在脑海出现。那个文件夹里装着库沙拍摄的照片,但是,这并没有提供他等待已久的线索。它激怒了他,那个文件夹激怒了他,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真的是一无所获吗?难道是因为他发现的太多了,以至于什么收获也没有?
历史,的确是历史,连续几十年的历史。大街,各种画面,楼宇,这些已经跟随你很久了。红军1944年进驻布加勒斯特,国王的头像和苏联红军大捷的宣传画并肩摆放。国王被迫放弃了王位。军装,官员,时代的气氛。一双眼睛,那是一个孩童,夏天蜷缩在公园的长凳上。军队大检阅。一次审判,或是另一次审判的场面,还有某某葬礼的场面。第一家集体农场,农民的照片,共产党积极分子的照片,民兵的照片。那个著名的作家正在接受专科学院的聘请,新院士的豪华别墅,院士在党代会上发言。工厂的车间。地主的公寓,一个绘画作品的著名收藏家,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在他被逮捕之后。
一些家庭的故事。儿童钢琴家,严肃的父亲,旁边是体态臃肿的母亲,还戴着眼镜。小女孩和小男孩在学校里,乘船出游,女孩的葬礼,节日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