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110/125页)
“你喜欢这个热闹的场面吗?”
“无可奉告。”
“你为什么来这儿,来医院?一定有什么急事。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医生摘下眼镜,先是揉了揉右边的那只真眼睛,然后又摸了摸那只人工安装的假眼睛,最后是他的额头。他重新拿起茶色眼镜,他显得非常疲倦。
“也许,你想来住院,是吗?或者,你想要一张证明,还是想开些药?”
“都不是!证明,处方,废话!”
在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他俩谁都没有吭声。多米尼克把自己细长的双手放在桌上,旁边是马尔加医生那双胖胖的小手,他的指甲是在美容院里修剪过的。听着,你来这儿的目的是坦白一切!假如说你过去曾经对某些事情感兴趣的话,你现在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听着,证明,处方,住院。他来的时候,主意已定,信心百倍,可现在,他像个孩子,掌心向上,竟然开始研究那些复杂的命运线了!他长时间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的命运。
“我梦到了那封信,”不知什么时候,病人开口说话了。
“什么信?”
“就是那封信。”
“哪一封?克劳迪乌的信?”
马尔加医生用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屁股在座位上扭动了几下。
“什么信?”
“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讨论一封信吗?”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温馨的夜晚,这些你是知道的。一封恐吓信。写给我家老头儿的,我父亲。”
医生手一摆,表现出厌恶的神情。这样看来,会诊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没错,这正是猿人托莱亚希望看到的效果:娱乐和废话。就这样吧。
“我爸爸。就这样,他一方面威胁老头儿,一方面追求那个女孩子。这个不知名的光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眼睛里只有我姐姐。那个送信的人,那个光棍,只要他逍遥法外一天,他就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字体。他想要瓦解父亲的意志,你明白吗?因此,漂亮的索尼娅,她的命运。他模仿文盲的字体,那些匪徒,他们高举着复活节的火炬,高举着大屠杀的火炬。你知道,就是那些人,他们嘴里喊着口号,腰里扎着皮带,戴着十字架,别着左轮手枪,上身穿着绿色的衬衫,像地里的青草。他就模仿这些人的笔迹,你可以肯定。伪造。想得到想要的东西。或者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一天晚上,大约9点半钟,女佣走进房间,递过来一个小小的信封。这封信是谁写的?”
“谁写的?”马尔加发出尖厉的叫声。
“你很快会明白的。信是给爸爸的,给我父亲的。我们要对你采取这样、那样的措施。复活节的火把,耶稣基督要惩戒那些将他钉上十字架的人。因此,他要交出自己的产业,交出自己的女儿——交出一切。放弃所有的东西!否则,等着瞧!他的模仿无懈可击,他可能就是那个团伙的成员。你可以肯定,就是他们干的。你知道我指的是谁,那些排着队、扎着皮带的人。一封伪造的信。那头犀牛,目的是迈出成功的第一步。或者说,你明白,报复!你应该见识一下模仿的笔迹,见识一下恐吓的内容。是的,你可以肯定,就是这样!匿名信,但却好像每一个人都签了名似的。黑色的信封,上面有那个标志,你知道。收信人:父亲。幕后是谁——你知道。”
医生微微一笑,他疲倦极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但又不想用了;他想重申他很疲倦,可同样,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因此,少年托莱亚重新发起了攻势。
“我们谈谈上面的那个单身汉,不管他是死是活。这正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那位先生渴望打听的内容。罪恶,伪造,噩梦,复仇——他想得到这些相关的信息。全体演员的名单,酬金没有问题。他想了解真相。我也想知道真相,但我又不敢面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一切。”
“什么真相?”
“我很久以前察觉到的。”
“你?什么信?什么单身汉?”
“我们都记得那个嫌疑人。那个记录别人谈话的人,那个虚无主义者。那个追求女人的家伙。行为怪异、说话结巴,跟任何一个恋爱中的人一样,他完全神魂颠倒了。他感到,他即将失去那个可恨的家庭中的那个可恨的美人。然后,砰!——孤注一掷。他从他们那些污秽的绿色报刊上抄写了所有的口号。难道这是勇气吗?一封匿名信,没错,但是我们都签了名,因此说,它是匿名的。他把那个头像截成三部分,用它代替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