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今夜新闻(第7/9页)

当我说出她的名字时,我感觉到荻雅娜抽搐了一下。很好。

我提议说:“我们可不可以聊点别的?”

“不可以,现在我想聊这件事。”

“好吧。那我们就谈一谈葛雷夫怎么引诱你,劝你扮演操控我的角色。”

她咯咯笑说:“我无所谓。”

“你爱他吗?”

她转过头来,目光停在我身上。

我覆述了那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扭着身体靠过来。“我有恋爱的感觉。”

“恋爱?”

“当时他想要给我一个孩子,所以我就有了恋爱的感觉。”

“这么简单?”

“没错。但是这并不简单,罗格。”

她说的没错,这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你为了那个孩子,愿意牺牲一切?甚至牺牲我?”

“没错,就连你也是。”

“即使那意味着我会丢掉性命?”

她用太阳穴顶一顶我的肩膀。“不,不会那样。你很清楚啊,我以为他只是要劝你写一份对他有利的报告。”

“你真的那么想吗,荻雅娜?”

她没有回答。

“真的吗,荻雅娜?”

“对,总之我就是那么想。你得了解,我宁愿相信是那样。”

“这足以让你把一颗装有导眠静的橡胶球摆在汽车座椅上?”

“对。”

“而当你下楼到车库时,你是想要把我载到某个地方,他会在那里劝我,是吗?”

“我们不是都讲开了吗,罗格?他说,这个方式可以让所有人都承受最少的风险。当然,我早该知道这件事太疯狂了。或许我其实心知肚明吧。我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些什么。”

在一片寂静中,我们两个只是躺在那里,各自沉思着。夏天时,我们可以听见风声,还有雨水打在外面花园树叶上的声音,但现在听不见。现在一切都光秃秃的,而且四下安静无声。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春天还是会再来。也许吧。

我问说:“你爱了多久?”

“直到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你没有回家的那一晚……”

“怎样?”

“我只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说:“我不是说你爱他爱了多久,是爱我。”

她咯咯笑说:“这要等我不爱你了才知道。”

荻雅娜几乎不曾说谎。不是因为她不会,而是因为她受不了那种心烦的感觉。但她是个说谎高手。长得好看的人不需要保护自己的外壳,他们没有必要去学会种种保护机制──那种东西是其他人深怕遭拒与失望时会受伤而发明的。但是,当荻雅娜这种女人决心要说谎,她们会表现得彻底而有效率。并非她们的道德标准比男人低,而是她们比男人更懂得背叛为何物。这就是为什么事情结束的前一晚我会去找荻雅娜。因为我知道她是那份差事的完美人选。

那一天,开锁后我站在走廊里听着她在拼花地板上的踱步声,一会儿过后我才上楼到客厅去。我听见她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手机掉在茶几上,然后半啜泣着低语道:“罗格……”,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当她扑过来,环抱着我的脖子时,我并未阻止她。“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昨天我打了一整天电话给你,今天又试了一整天……你去了哪里?”

荻雅娜没有说谎。她会哭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失去了我。因为她把我跟我的爱逐出她的生命,就好像她把狗送去兽医那里安乐死。没有,她没有说谎。我的直觉告诉我。但是,如同我说的,我并不是很懂得评断人的性格,而荻雅娜又是个说谎高手。所以,当她到洗手间去把眼泪擦干时,为了保险起见,我拿起她的手机,确认她拨打的是我的电话号码。

当她回来时,我把一切告诉她。完完全全告诉她。我说我去了哪里,我的身分,发生了什么事。我跟她说那些画作的窃案,说我发现了葛雷夫公寓床底下的手机,说我被丹麦女人柔媞蒙骗。我说出我跟葛雷夫在医院里的那一席对谈。那些话让我知道他认识柔媞,她是他最亲近的帮手,也知道是她用神奇的手指把含有发报器的发胶抹在我的头发上──是那个脸色苍白的棕眼丹麦女孩,那个喜欢听别人的故事而不喜欢说自己的故事、会讲西班牙文的译者,而不是荻雅娜。我说,发现奇克鲁在我车上的前一晚,我就已经被抹上了发胶。当我说出这一切时,荻雅娜睁着惊讶不已的眼睛瞪着我,不发一语。

“在医院时,葛雷夫说我劝你堕胎是因为小孩有唐氏症。”

“唐氏症?”从方才到现在,荻雅娜只说了这三个字。“他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我没有说──”

“我知道。那是我在跟柔媞说你堕过胎时随口掰的。她说她还是青少年时,爸妈曾逼她堕胎,所以我就掰了唐氏症的故事,因为我想她也许比较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