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行动

雷恩先生朝我勾勾指头。“佩辛斯,你可以帮我一个大忙。”——我赶快跑到他身边,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请帮我打电话给布鲁诺州长,我的残疾——”他笑着碰碰自己的耳朵。当然,他完全聋了,只能依靠读唇术与外界沟通。

我拨了个长途电话到奥尔巴尼的州长官邸,心跳加速地等着。

老绅士看起来若有所思:“凯瑟小姐,你在医生的办公室看到尸体时,没碰他的手腕吧?”

“没有。”

“你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血斑吗?”

“是的。”

“无论是福塞特医生死前或死后,你始终没碰过他吗?”

“看在老天的分上,没有!”

他点点头微笑着。此时接线生接通了电话。“布鲁诺州长吗?”我问,放心地喘了一口长气。接下来我被迫等待半打秘书重复转告我的姓名,终于——“我是佩辛斯·萨姆,替哲瑞·雷恩先生说话!请稍等一下⋯⋯雷恩先生,您想告诉州长什么事?”

“告诉他这个案子解决了,他必须马上赶来里兹。告诉他,我们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毫无瑕疵的证据,可以证明阿龙·道完全是无辜的。”

我——佩蒂·萨姆,这个大人物的代言人——转达了他的意思,然后听到电话线那端传来喘气的声音。我想,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话筒里听到州长喘气的:“我马上赶来!你们在哪里?”

“在缪尔神甫家,布鲁诺州长,就在阿冈昆监狱的围墙外面。”

挂上电话时,我看到雷恩先生坐在一张椅子里。“佩辛斯,好女孩,帮忙照顾凯瑟小姐休息一下。神甫,你不介意吧?”然后他闭上眼睛,安详地微笑,“现在我们该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于是我们等待,等了八个小时。

到了九点钟,离死刑执行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一辆黑色的大轿车驶来,两侧有四个骑摩托车的州警护送。车子停在缪尔神甫的家门外,布鲁诺州长一脸疲惫,神情冷漠、焦虑地下了车,匆匆踏上台阶。我们都在门廊上等他,那儿只有两盏昏黄的灯。

缪尔神甫几个小时前就离开了,雷恩先生曾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小心不要在言行间泄漏行动计划。

当然,他必须去死囚牢房。从神甫离家前两个老人间的谈话来看,我猜他会告诉阿龙·道要保持希望。

范妮·凯瑟梳洗、休息、用餐过后,安静地坐在门廊上,完全是一个双眼发红、焦虑不堪的孤单老女人。我们百味杂陈地见证了这场历史性的聚会。州长紧张、直率、躁动不安的姿态有如一匹小马,范妮·凯瑟则显得害怕而温顺,雷恩先生在一旁安静观看。

我们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凯瑟又重新讲了一次她的故事。州长一再仔细询问福塞特医生临终前说的话,她的说法还是跟之前的一样。

谈话结束后,布鲁诺擦擦额上的汗水,坐了下来。“好啦,雷恩先生,您又露了一手,现代默林再度创造奇迹⋯⋯我们马上赶去监狱阻止这件可怕的事情吧。”

“噢,不,”老绅士温和地说,“不,布鲁诺!在这件案子里必须运用非预期心理突破凶手的心理防线,因为你知道,我还没有实际的证据。”

“那么您知道谁是杀害他们两兄弟的凶手了?”布鲁诺州长慢吞吞地问。

“是的,”老绅士向我们道歉,和布鲁诺州长退到门廊的角落谈了好一会儿,布鲁诺先生一直点头。他们谈完后重新加入我们时,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凯瑟小姐,”州长明快地说,“请你待在这儿,由我的州警负责保护你。巡官,萨姆小姐,我猜你们希望加入我们的行动。雷恩先生和我刚刚同意进行一个行动,这个计划相当冒险,但非常必要。现在——我们等吧。”

于是我们再度等待。

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之际,我们静静地离开了缪尔神甫家,留在房子里的是四位穿着制服的高大年轻人,他们包围着憔悴、疲倦的范妮·凯瑟。

我们这支安静的队伍迈开大步,走向阿冈昆监狱的大门,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监狱里的灯如怪物的眼睛射向夜空。

接下来恐怖的半小时我将永生难忘。我不知道州长和雷恩先生有什么打算,只是满心害怕会有什么差错。然而当我们走过拱门,进入庭院,一切都变魔术似的顺利极了。州长亲自出马让值勤的警卫紧张起来,他的权威自然是无可置疑的,我们马上就获准进入。到了死囚牢房外的方形院子,我们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感受到灰色水泥墙内匆忙准备的不祥气氛。囚室里没有声音传出,警卫们一个个都神情紧张,动作十分不安。

州长严格下令警卫们留在我们身边,不准把我们出现的事情告诉其他监狱职员。众人毫无疑义地遵从了命令,虽然我瞥见几个好奇的眼神⋯⋯于是我们静静站在灯火通明的庭院里一个昏暗的角落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