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话

回头看看这本书前面的内容,我很好奇自己是否透露出了谋害福塞特参议员和福塞特医生的凶手,是马格纳斯典狱长之外的某个人。虽然很难确定,但我想应该没有。

对我来说,在很多地方惊人的真相几乎是不解自明了。我学过不少写作侦探故事——无论是基于事实或虚构——的技巧,或许在这本书中,你可以发现哲瑞·雷恩——还有我,以我谦虚的方式——从每一个点,以不同的方式推断出答案。当这些点被提出来时,这只是一个核对过程;说得更具体些,在阅读中这只是一个核对解谜方案的过程。⋯⋯为了让读者作出最适当的判断,我尽量把这个案子的侦办过程的全貌重新呈现。我无法采用那位神奇老绅士的分析架构,对于他的缜密思维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就是没有他那种敏锐的领悟力。

我知道,还有一些事情尚未说明,但为了整个故事的完整性,都必须加以交代。虽然我们后来都很清楚,这些事情于破案都不重要,比方说,马格纳斯典狱长犯案的动机——有人会说,他是最不可能受到诱惑犯下血案的人。但也有人告诉我,根据以往的记录,有一名曾任典狱长、现在就在监狱里服刑的犯人,根据他惩戒犯罪的资历,根本难以相信他会犯下那样的罪行。

马格纳斯后来在他的自白书中表示,他是因为缺钱才犯案的。经过漫长而清白的这些年,他似乎小有积蓄,却在股票市场中血本无归。他回顾自己的生涯,发现自己到头来一文不名。之后福塞特参议员找上门来,对道表现出异常的兴趣,而且还提到勒索的事情。到了道正式出狱那天,就如同马格纳斯之前说过的,参议员打电话给他,说已经决定要付给道五万元。可怜的马格纳斯!他正缺钱缺得凶,诱惑压倒了一切。当天晚上他去参议员家,并没打算谋杀他,但隐隐希望能诱骗他将勒索的钱款付给自己。瞧,有先一步的计划。此时他并不知道道握有福塞特兄弟什么把柄。可是当他面对参议员,或许是看到了那些钱,他盲目而迅速地下定决心杀人。他打算杀害参议员,偷走那些钱,让道顶罪。于是他拿起书桌上的裁纸刀,犯下了不可思议的罪行。然后检查现场时,他发现了那叠信最上面的一封,是参议员写给他的哥哥福塞特医生的,这给了他一个念头,于是福塞特医生也卷入其中!信中提到了那艘船,“汉志之星”。以这个消息为起点,他后来很容易就追查出道和福塞特兄弟之间的关系和整个故事的真相。他烧毁了那封信,免得让它落入警方手中。要是真相暴露,他就无法勒索福塞特医生了,而如果只有他和道知道这件事,道就会因为谋杀参议员的罪行而送命,马格纳斯以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勒索福塞特医生了。

这个计划似乎完美无缺,可是阿龙·道并未因谋杀福塞特参议员被处死,而是被判终身监禁。从马格纳斯的观点来看,这好像也不错,他可以再度利用这个人。他等待着,之后在偶然的机会里,得知机灵的塔布经营了一个地下渠道,偷偷夹带信件进出监狱。马格纳斯不动声色,等待时机到来。时机终于来了,他检查夹在缪尔神甫祈祷书里的这些信件,有一天拦截了福塞特医生给道的纸条,背着塔布看过内容,得知了道脱逃的计划,又发现了一个大好机会。可是脱逃计划定在星期三实行,而星期三他必须主持斯卡尔齐的死刑,于是马格纳斯伪造了一张道的纸条,把脱逃的日期改为星期四——这一天马格纳斯就有空了。他在拦截下来的福塞特医生的纸条背面,用大写印刷体伪造道的笔迹,然后将纸条偷偷送给福塞特医生,以解释道不会在星期三越狱。就像所有的犯罪事件一样,他愈陷愈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送出那张纸条,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安全,没想到却使他露出了马脚。

还有其他一些小事情。我还记得次日我们都坐在缪尔神甫的门廊上,伊莱休·克莱问起,马格纳斯典狱长为什么要拆开福塞特参议员书桌上那封写给他,上面注了“阿冈昆升迁案”的信。

老绅士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很有趣。你是否记得,我昨天晚上的分析里提出了一个很有启发性的解释。我想我知道为什么马格纳斯会拆开那封信。在我原来的分析里,任何监狱里的人都可能把信拆开——任何人都可能,除了典狱长,因为信是写给他的,而且‘阿冈昆升迁案’根本不会影响他的地位。因此当我后来的分析无可避免地指向马格纳斯时,我自问,他为什么要拆开那封信?因为他以为信中的内容和信封上提示的不一样!参议员之前考察监狱时,曾向马格纳斯暗示道手上有他的把柄,马格纳斯便以为那封信的内容可能会提到那次拜访,而如果信落在警方手中,马格纳斯会因此脱不了干系。当然,这个自以为谨慎的想法错了,因为当时他处于异常激动的情绪中,无法清楚地思考。无论如何,按常规是无法解释真正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