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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春课长向县警本部长详细汇报了自己的想法与建议,他推断杀害芝田市户仓寡妇的凶手,并不是目前正在地方法院接受审理的被告人铃木延次郎,而是另有他人。他的根据是,在被告铃木延次郎的口供中那些叫人难以理解的地方,都可以用这篇文章加以解释。

“本部长,请您看这儿。”

香春课长打开了铃木延次郎在芝田警署的第二次口供记录。当时,铃木还是犯罪嫌疑人。香春课长将口供中的某一部分指给本部长看:

于是我就想,有没有糨糊或饭粒什么的。在厨房间的地板上,我发现了一只铝碗,里面盛着一点米饭,还有一些煮熟的鱼和鱼汤。我心想,她家里还养猫?怎么刚才一直没看到猫的影子,也没听到猫叫呢?我从铝碗中取了一些没泡在鱼汤里的饭粒,将其涂在包装纸的边上把口封住。这个过程大概花了十分钟左右。

本部长抬起头来。

“原来不是猫,而是狗吧?就是小说中写到的那只棕色的小柴犬……”本部长领会得很快。

“是的。不是猫,而是柴犬。”香春课长说道。

“被害人的邻居都说山根末子家没养猫也没养狗。可那只铝碗中的饭,就是给闯进她家的柴犬吃的吧?”本部长说着又将目光移向文学杂志的那篇文章上。

“是的。就是小说中那个叫金井的画家在和户仓一模一样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中年男子养的那条柴犬。那条小狗趁主人不防备时溜了出去,闯进山根末子的家。山根末子不知道那是谁家的狗,可能觉得它可爱,就给它饭吃。”

香春课长走到本部长的身边,跟他一起仔细看桌子上摊开的杂志。

“这里写的是‘十月中旬’。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恰好在山根末子被害的十月二十八日之前。金井第一次遇见中年男子时,那个男子正站在十字路口四下张望,见金井朝他走来,就问道:‘有没有看到一条狗?棕色的柴犬。’还用手比划,表示是一条小狗。两天后,金井再次遇见他的地点不是上次的那个地方,而是隔着一片田地。那人好像还在寻找他的小狗。第三次遇见的时间,文章中没有写明,估计该是两三天之后吧。金井问那个男子……”

香春课长出声地读出下面一段:

“爱犬找到了吗?”金井轻声问道。

“找到了,可又跑了。”四十多岁身穿皮夹克的男人平静地说道。

“哎?又跑了?”

“嗯,我拴住它了,可一不留神又让它跑掉了。”

“啊呀,那不又要……”

金井想说“那不又要找一场了”,可还没等他说完,那人却平静地说:“没事,我知道它去哪儿了。”

他接着说:“这只狗呀,总是乱闯别人家,一旦它记住其中一家,就会觉得那家待它好,不想搭理每天养它的主人。从我家跑出去就一定是去那里了。跟人一样啊。”

那人朝着那棵大樟树的方向走去。

“小狗去的那个地方,”朗读结束,香春课长抬起头注视本部长,“毫无疑问,就是山根末子家。这段对话的后面有这么一句——‘那人朝着那棵大樟树的方向走去。’在被害人家的实地勘察报告中记载有:‘院内有一棵高八米左右的古樟树,在附近一带很显眼。’这两者的记述完全一致。”

本部长点了点他的双层下巴表示同意。

那只逃跑的小狗,在那个有樟树的人家待了几天。它的主人发现后,就去对方家把它要了回来。小狗回到主人身边后,又钻空子逃了出去。不过这次主人知道它去哪里了,所以也不慌张。小狗无意中闯进山根末子家时得到了饭吃,所以它好像喜欢上了那里。

小说将这种表现与主人公的人际关系联系了起来。

比起看腻的主人,无意中闯进的人家更具有新鲜感。这种情况一旦发生,主人一大意它就会跑到那边去。金井心想,这不就是亮子、村井跟自己之间的关系吗?

“的确是啊!”本部长从招待用的香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凑近打火机点上火,“……由于这条小狗的关系,那个穿皮夹克的狗主人和山根末子就此熟络起来了,对吧?”

“要说这‘熟络’指恋爱程度,恐怕还不至于,因为时间太短了。皮夹克男子找狗这件事也就发生在山根末子被杀的十天前左右。”香春课长说道。

“可是,你这仅仅是按小说的设定来假设……”

“我认为事实的确如小说设定的那样。”

“……”

“中年男子到山根末子家去要回了自己的狗。可要回后一不留神,小狗又跑到山根末子家去了。于是那男子又去找它。估计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两三次吧。在上门找狗的时候,那男子从山根末子家后门看到了她家中的情况。每次要回小狗时,也会与山根末子攀谈几句。比方说:‘给您添麻烦了。’山根末子也会说:‘小狗好可爱哦。’大概两天后,小狗又逃过去了。于是那个男子从山根末子家后门口进去问:‘小狗有没有来这里?’‘嗯,来了,在这里。’寡妇笑盈盈地将小狗还给他。厨房地板上应该放着一个盛着饭的铝碗。‘它是喜欢上这里了。’那个男子不好意思地说着将小狗带了回去。估计他们之间发生过几次这样的情节。当那个男子知道这么大的屋子里只住着放高利贷的寡妇一个人,又从后门看到屋内的情况,他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是不难想象的吧?”香春课长坐在椅子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