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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在锁眼里转动,门闩被取下了,门上的铃档“叮”的一声,门随即开启。

“真是太抱歉了!”一个女低音响起,“不过我得了重感冒,躲在被窝里休息,而且……”

一眼着见H.M.,她猛然住口。

吉特上次见到曼斯菲尔德小姐还是在几年以前,当时塞文伯爵关闭了大宅,前往埃及过冬,夏季则移居法国南部。但曼斯菲尔德小姐变化不大,也就是显得更加坚毅、自立、干练了些;但与此同时可以感觉到,她的郁郁寡欢也更深一层。

曼斯菲尔德小姐年约三十多岁,可能接近四十岁,但看起来却要年轻不少。她自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平凡之美。蓝色的双眸顾盼生辉,柔软的浅棕色秀发也经过精心梳理。她体格健朗,笑声动人,姿容整洁,不过此刻正患着重感冒。

这感冒令她嗓音发沉,鼻尖呈绯红色,但并未使她举止失措。曼斯菲尔德小姐身穿一条厚厚的棕色长裙,一件羊毛上衣,一袭柔软的浅黄色皮外套;颈上环绕一方俄罗斯丝巾,末端掖在外套的开口内。她一手按住咽喉——只因有些畏寒——逐个打量着她的访客。

“怎么了?”她试探性地问道,咳嗽了两声。

马斯特司率先好声好气地开口道;

“早上好,小姐!”他热情洋溢地说,“十分抱歉在星期日打扰您,真对不起!您就是茱莉亚·曼斯菲尔德小姐?”

“嗯?”这既是回答,又是反问。

“我是一名警官,小姐。不知您可否拨冗回答一两个问题。”

短暂的沉默。

曼斯菲尔德小姐眉间的神情并无警觉之意,仅仅是疑感而已。随即她微微一笑,嘴角的一丝不满稍纵即逝。

“警官,真的么?我这是出了什么差错啊?”

马斯特司也笑了笑。

“没什么,小姐。”他安慰她,“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能否进店详谈?”

“请吧”

她转过身,健步走向这陈列厅后方。

大多数人总以为古玩店肯定是又拥挤又邋遢,尽是旧衣服的霉味,堆满生锈的东西。但这一间则远非如此。街上的光线微微透射进来,店内的细节不易看清,但吉特·法莱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艺术气息”这样的字眼。

曼斯菲尔德小姐身前是店内唯一具有商业气息的东西;一座小小的玻璃展示柜,内有玻璃架和小小的电灯。她打开这些灯,谈话就在这屋里唯一的照明处展开。

“怎么了?”她直起身子催问,”你们想问我什么?”

“事实上,小姐,对这事最感兴趣的倒不是我,而是我的这位朋友——亨利·梅利维尔爵士。”

“哦?”一听到爵位、封号这样的东西,曼斯菲尔德小姐顿叶兴致甚浓。她站在明亮的展示柜后,笑容可掬。

马斯特司接着说道;“他对挂在那边的那幅画像很有兴趣。”

“画像?”

马斯特司随意地溜达到店铺前方,从橡木架上取下画像,拿了过来。

“就是这幅,小姐。”

“喔,天哪,”茱莉亚·曼斯菲尔德惊呼,“我真蠢!她眉头紧蹙,原本半带笑容的双唇因歉意而扭曲了。她又咳嗽了一下,按住咽喉处的丝巾,“我怎会这样粗心,竟将它放在那里!但我头痛得太厉害了,都是流感害的,我只是……”她停了停。“亲爱的先生,这幅画是非卖品。”

”啊,不出我们所料,小姐。但我们想知道的是,它为何出现在这里?”

“它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的,小姐。”

“但是一…哎!当然是有人把它拿来的咯!拿到我这里来修复的。我经常为塞文伯爵提供这种服务。”

“您记得这幅画到来的时间吗,小姐?”

“当然记得,是星期四晚上。”

“哇呜!”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喊道。

他嗓门不大,但却十分有力,屋内的情绪顿时有几分升温。受斯菲尔德小姐虽不明就里,但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蓝色的双眸——也许并不太睿智,但曼斯菲尔德小姐本人自诩聪颖,也热切地盼望别人这么想——神色复杂地回望着马斯特司。

“星期四晚上,小姐?您能肯定?”

“当然可以,那是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的确如此。那么具体是星期四晚上几点呢,小姐?”

“就在六点之前,”曼斯菲尔德小姐迅速答道,“您知道,我六点关店门。当时我感冒得很厉害,几平不省人事,巴不得早点关门,而且……”

“原来如此。那么又是谁把画带过来的呢,小姐?”

“很简单啊,”茱莉亚·受斯菲尔德答道,按着咽喉处的丝巾,“是海伦·洛林小姐。”

鸦雀无声。

这沉默来得如此压抑怪诞,连半开的门后卧房内传来的时钟滴答声都清晰可辨。还不止如此,看着这三个震惊之下突然智商全失的男人,曼斯菲尔德小姐也许心中平衡了不少。终于,沉默被打破了。